别梦寒醒来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海族首领的号召力比什么鬼丞相祭司护卫长加一块儿都好使,当下就得到了大部分海族部落的答复。
更何况姜昭还帮她出手震慑了以虎鲨族为首的起了二心的势力。
内忧外患都解决了,就会议开展格外地顺利。本来会议内容就并不复杂,只是牵扯广、影响大,姜昭怕传达有误,又担心鲛人族不够镇压其他反对的声音,才有了这一出。
但修士这边并不强制要求海族一定要与陆地建立友好关系。只是在有保护灵脉这一共同需求的驱使下提出了时常互通有无,必要时共抗魔族的合作思路,海族并不算特别抵触,反对声音甚微,出奇地顺利。
会开完了,再象征性地开一个恭送人族使者以示友好的饯别宴,姜昭也就要走了。
饯别宴,海族哪怕是做面子功夫都得表现出一副尽心尽力的样子,为表重视,筹备时间拉出来了足足三天。
三天,沧溟海只是清远界南部的海,占清远界总面积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在鱼均修士的各个部落中,足够那些负责运输食材的鱼绕着沧溟海跑上三十圈了。
来海族出的这一趟差比预想中的当天来回多费了许多心力,但好在最后得了好的结果,姜昭还算满意,也不在乎再多等这一会儿了。
海族空降的惊天噩梦开完饯别宴就走了,这个消息令被虎鲨的遭遇恐吓住了、天天活在自己脑补的危难之中的全体与会海族也非常满意,当即欢天喜地紧锣密鼓地筹备送瘟神。
只有寒江雪不高兴。
开完会后,寒江雪与母亲大吵一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整整一天,他最想见的人都没有来找他。
不仅没来找他,还连个信儿都没一个。
第一天,他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没有一个访客。
第二天,他心灰意冷,又按捺不住想见她的冲动,心中煎熬。
第三天……第三天。
他形容枯槁地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只是两天而已。
他打量着自己,他还是想去见见她,哪怕是一场私人的告别也好。
但他现在状态太难看了。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曾经引以为傲的头发和尾巴都失去了光泽,黯淡地垂着,一点也不威武;眉眼之间也有股萎靡之气,消磨了容貌,就连唇色也是极苍白的,看着像是哪来的病鬼一样。
这副样子,怎么能见她?
寒江雪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发颤的指尖哆哆嗦嗦抚过自己的五官,生平第一次起了妆点容貌的念头。
他从前最多只为祭祀化过妆,但那都是严妆,若是化得过于郑重,是否会让她不自在?
况且祭祀时的妆面还有许多为威严而增添的夸张艳丽的线条,实在不适合日常生活。
可他只会这一种……
寒江雪挑挑拣拣,他现在神色惨白,根本不需要再涂珍珠膏,犹豫片刻,他拿起海底植物磨成的各色胭脂,涂涂眼帘又抹抹脸颊,不是太浓,就是太淡。
或许是他发色太浅的缘故……?
他犹豫着拿起毛笔,蘸了点灰黑色的黛膏,抿着唇屏气凝神地在眉毛上描画起来。
“砰砰砰!”
外面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正全神贯注画眉的寒江雪吓得手一抖,魂都要飞出来了,眉毛都画到天上去了。
他一惊后就是一喜,猜测会不会是她来了,起身就要冲过去开门,但还好理智尚存,他冲过去前瞄了一眼镜子,看到了飞上天的眉毛。
寒江雪:“……”
他忽然想起来了,前几天他娘刚教他,男人要矜持。
他矜持地坐回了原位,一边矜持地拿搪,等待第二波的敲门,一边毫不矜持地疯狂在妆台上翻翻找找在这种关键时刻该死地不见了踪影的卸妆膏。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他一边手舞出残影地翻找,一边应付如期而至的第二波敲门。
“谁?”
一般而言对方不管是为了劝他还是为了见他都会自报家门,这可以给他争取一定的时间,也可以直接让他判断外面这人有没有见的必要。
……毕竟他虽然希望是她,但是母亲或者丞相的概率也不全为零,在这个他准备偷偷倒贴的节骨眼儿,如果是后者来了,那他就完全没有见的必要了。
……哪儿知门口那人丝毫不讲武德,寒江雪还在狂乱地翻找他的抽屉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寒江雪被人扼住命运的后脖梗似的,手上重重一抖,不可置信地回头,和探了个头进来的寒风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坏了,为了防止她来的时候(如有)把她关在外面,他压根儿就没锁门!
寒风烈看着哥哥呆若木鸡的神态,瞪大了眼,下意识吹了个口哨。
“好吓人啊寒江雪,你在搞什么诅咒吗?”
寒江雪:“……”
“谁让你进来的?”
他摆出了寒风烈最讨厌的哥哥的谱,皱着眉冷声斥责:“出去。”
寒江雪和妹妹的关系并不算好,硬要说的话,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没办法,两人年纪差的太多,他当她祖宗都绰绰有余。
况且寒风烈诞生在了一个多事之秋,那阵子他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在海神殿一住不知多少年,早就错过了和她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
第一次见面,寒风烈已经长大了,正是猫嫌狗憎调皮捣蛋的年纪。寒江雪不是什么喜欢小孩的性子,自然避而远之,寒风烈也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很陌生,兄妹关系从一见面就是冷的。
寒风烈和他不是一个爹生的,俩人长得也不像,性格也不合,关系冷淡得简直不像一家人,寒江雪为人冷淡又严苛,寒风烈小时候调皮捣蛋,偶尔也会波及到他。
每一次,每一次,每当他生气时,都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寒风烈站在门口,看着她横眉冷对的哥哥,生平第一次,在面对他的皱眉时,她并不感到愤怒。
反而……
“你在发什么癫?”
她发出了一阵畅快的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