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朔淮舟从褚婳额头移开。
他目光不受控的落在褚婳双唇上,那微微嘟起的唇瓣,泛着自然的嫣红,仿佛无声的邀请。
朔淮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决堤的渴望。
他们的初吻,不该发生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
他不愿趁人之危,更不愿草率对待这份他已经视若珍宝的情感。
“婳儿,我走了。”他极轻的说道,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眷恋。
“我会尽快回来,照顾好自己,还有……别忘了我。”
还是不要吵醒她了。
若是对上她的眼睛,他怕他更舍不得走了。
朔淮舟深深望了褚婳好几眼,仿佛要将她的面容刻进心底。
最终,他还是毅然起身,悄然离去。
朔淮舟刚走褚婳便睁开了双眼,眸底一片清明,不见半分睡意。
她舒展身体,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只觉通体舒畅,心情愈发惬意。
如今朔淮舟远赴边关,这偌大的王府,便是她一人的天下。
男色固然悦目。
但于她而言,终究不及紧握在手的权势,独享尊荣来的痛快。
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她,早已将伪装刻入骨髓。
不过,既然身在任务世界,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自然要多歇一会。
她想要的定会用尽手段去得到,但她不会因此委屈自己。
若是过程艰辛,她便享受这步步为营的乐趣。
若是一帆风顺,她自然也得看看沿途的美景。
褚婳点了点额角,唤来暗探,“叶知微那边如何了。”
“回主人,叶知微已经蠢蠢欲动,军营那边安排妥帖,随时可以安插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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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叶知微在屋中来回踱步,心绪再难平静。
从碧秋口中听闻朔淮舟即将远征边疆的消息,她就想随他而去。
见识过他曾经将自己捧在心尖的模样,她比谁都更清晰感知这段时间朔淮舟的疏远与冷淡。
她见过褚婳,知道即便她双腿残疾,那张脸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可她的淮郎,从来不是那般肤浅,贪恋美色之人。
若他真是,当初陛下赏赐的美人,诸多世家贵女的示好,他早就该照单全收,而不是一概回绝。
他们之间那些相知相惜的时光,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叶知微坚信,就算朔淮舟此刻心思有些偏离,她也完全有把握将他拉回自己身边。
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朔淮舟出征在外,与褚婳分离两地,即便有了感情,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蚀。
何况她和朔淮舟本就相识于塞外。
那时她随父亲行走四方,探寻各地酿酒秘方,偶然遇见了作平民打扮的他。
她家所酿之酒醇厚甘冽,朔淮舟只尝了一次便念念不忘,之后隔三差五便来买酒。
几坛酒、数面之缘,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相熟。
她和朔淮舟见过的所有闺阁女子都不一样。
她热烈、鲜活、质朴、纯粹,坦荡的像塞外的风,常说些他没听过的话,做些寻常女子不敢做的事。
与她相处时,他脸上总会露出那种毫无负担的、真正松弛的笑。
叶知微有信心,只要得以同行,在那片辽阔熟悉的边疆土地上。
往事历历,定能重新点燃他对自己的爱与眷恋。
想到这,叶知微眸中闪过志在必得。
她猛的站起身,径直走进里屋,翻出从前行走在外时备下的男子衣物。
没有丝毫犹豫,收拾好包裹后,匆匆给父亲留下一封书信。
之后便推门而出,身影迅速隐入晨光。
她决心追随大军,她并非困于深闺的弱女子,凭借常年在外行走练就的体魄与胆识,定可以女扮男装混进军营。
唯有进入那里,她才能靠近朔淮舟。
苦寒之地见到爱人,跋山涉水前来奔赴,这样的真情朔淮舟一定有所动容。
她不能再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却什么都不做。
好不容易才遇到这样一个地位尊贵,又真心待她的良人,她绝不能放手。
哪怕是做妾,也远胜过抛头露面,以卖酒为生。
商籍本就低人一等,她不愿自己的一生就困在这卑微的活计里,永无出头之日。
她要权势傍身,要荣华富贵。
叶知微的身后,几道影子悄然跟随。
他们会替叶知微拦住通风报信的玄紫,也会护好她的安危,确保她平安的“混入”军营,来到朔淮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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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淮舟刚领军启程,思念便如野草般疯长,心头萦绕的全是褚婳的身影。
他不自觉想着,她起身时发现他已离去,会不会感到失落?
未能前来送他出征,心中会不会有一丝难过的情绪?
他将玄墨、玄赤、玄青三人皆留在府中护卫褚婳,这是他暗卫中武功最顶尖的三位。
他严令他们务必护她周全,不可让她受半分委屈。
却也同样郑重下令,绝不准窥探她的寝居私密。
正因如此,玄墨等人的回报虽频,却难以事无巨细。
他渴望知晓褚婳每时每刻的动向,哪怕只是她今日多尝了几口什么菜、展过几次笑颜,也足以慰藉他征途寂寥。
他甚至忍不住幻想,若能将褚婳带在身边,该有多好。
可终究心疼,也舍不得。
边关苦寒,跋涉艰难,她双腿不便,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受这份苦?
再忍一忍吧。
都怪那个冒顿·孤涂!
若不是他无故兴兵、挑起战事,自己又何须与褚婳分离?
想到这里,朔淮舟眼中寒意骤深,对那匈奴可汗的杀意又凛冽了几分。
他周身气息也随之沉凝,仿佛裹着一层无形的煞气,凛冽逼人,连身旁的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
随行在侧的玄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默默勒紧缰绳,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他总算明白临行前师兄玄墨为何特意叮嘱:“此行务必谨慎,殿下心情……莫测。”
这位爷的情绪实在变得太快。
方才似乎还唇角带笑,转眼就阴沉冰冷,一会儿轻松如常,一会儿又杀机四溢。
害得他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加倍小心伺候。
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