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阁深处,一间代号“深空”的战略分析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巨大的全息星图悬浮在中央,刘麟阁标注出的“寂灭回廊”边缘区域被高亮显示,如同宇宙幕布上一块不详的墨斑。
林薇站在星图前,身边围绕着巡天殿在本市的最高负责人——一位代号“天枢”的银发老者,以及数名顶尖的空间物理学家和能量学专家。
“根据刘客卿提供的坐标参数,以及青铜鼎星图的对应区域分析,‘寂灭回廊’边缘的时空曲率确实存在一个理论上允许‘穿刺’的薄弱点。”一位戴着厚重眼镜的空间物理学家指着星图上不断闪烁的数据流,“但那里的物理法则极其混乱,常规跃迁技术99.8%的概率会导致船毁人亡。”
“而且,‘放逐渊’内部情况完全未知。”另一位能量学专家补充道,“如果上古记载属实,那里充斥着能侵蚀万物、泯灭灵智的能量场。我们没有任何防护手段能保证进入者的安全。”
“天枢”老者沉默地听着,目光锐利如鹰,最终落在刘麟阁身上:“刘客卿,你应该明白其中的风险。为了一个来自未知源头的求救信号,赌上一切,值得吗?”
刘麟阁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那不是信号,是我的兄弟在呼救。而且,‘它们’的苏醒,威胁的恐怕不止是那个世界。既然两个世界存在连接,灾厄便可能蔓延。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并非要求巡天殿派遣舰队。我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抵达那个坐标的机会。至于进入‘放逐渊’后的风险,由我自己承担。”
“你打算怎么做?”林薇忍不住问道,“即便我们找到了相对安全的跃迁方式,你又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并找到你的朋友?”
刘麟阁抬起手,指尖一缕精纯的寂灭之力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归无”意蕴。“我的力量,源于‘寂灭’。如果‘放逐渊’真如记载那般,是法则崩坏、万物归墟之地,那么这股力量,或许正是我在其中生存的关键。至于定位……”
他的目光投向静室方向,那里存放着青铜鼎和黑色木鱼。“灵犀印能接收到求救信号,就能指引我找到信号的源头。而且,我怀疑那口鼎,或者星图本身,就是通往‘放逐渊’的‘钥匙’之一。”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刘麟阁的理由和决心,以及他所展现出的、对寂灭之力独特的掌控力,让众人无法轻易反驳。
“天枢”老者沉吟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星门’计划,可以启动预备方案。”
“星门计划?”刘麟阁看向林薇。
林薇解释道:“一个处于理论验证阶段的高风险空间投射技术。它不依赖于大型舰船跃迁,而是以特殊能量场构建一个临时的、单向的微观‘星门’,将单个目标‘投送’至预设坐标。优点是启动快,能量波动相对隐蔽;缺点是稳定性极差,投射精度有限,且对承载者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强度要求极高,目前……尚无成功活体实验记录。”
单向传送,稳定性差,精度有限,无成功先例……每一个词都代表着巨大的风险。
“我可以。”刘麟阁没有任何犹豫,“我的身体经过寂灭本源初步淬炼,灵魂强度也符合‘龙级’标准。这是目前最快的方法。”
“天枢”老者深深看了刘麟阁一眼:“我们会尽全力计算最优跃迁路径,并加固‘星门’结构。但最终能否成功,以及你抵达后面对的是什么,无人能保证。你需要签署最高风险告知书。”
“我签。”
事情就此定下。整个观星阁的资源开始向“星门”计划倾斜,超级计算机全力演算跃迁参数,能量核心开始预充能,各种应急方案被反复推演。
而刘麟阁,则回到了为他准备的静室。他需要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
他再次尝试与寂灭奇点沟通,这一次更加顺畅。那温和的本源气息如同忠实的伙伴,随着他的心意流转,滋养肉身,凝练神魂。他对“归墟指”的理解也更加深入,虽然依旧无法频繁使用,但掌控力提升了不少。
然而,在他潜心准备之时,一个一直被忽略的细节,忽然浮上心头。
承古斋的那口古井!
老者曾说,那是一个“锚点”,用以稳定此方天地。而青铜鼎星图的核心节点,曾与古井产生过共鸣!
“放逐渊”是镇压“它们”的囚笼,古井是稳定现实的“锚点”……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对抗或者平衡?古井的存在,是否就是为了防范“放逐渊”中的东西渗透过来?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平息。
他必须回一趟承古斋!在出发前,他需要再见一次老者,确认一些事情!
他将这个请求通过林薇转达。很快得到了回复:在严密护送下,可以短暂返回。
夜色中,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悄然驶离观星阁,汇入都市的车流。刘麟阁坐在车内,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心中却是一片沉寂。
车子在承古斋附近的巷口停下。刘麟阁独自一人走下车,步入那熟悉的、带着岁月沉淀气息的街道。
承古斋依旧安静地立在那里,牌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者正坐在茶海前,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你要去那个地方了?”老者没有寒暄,直接问道。
刘麟阁坐下,点了点头:“前辈,那口井……”
“它与你要去的地方,同源而异相。”老者斟上一杯茶,雾气氤氲了他的面容,“皆是‘归墟’之力显化之处。一者为‘镇’,一者为‘囚’。镇者维系平衡,囚者封锁灾厄。”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能穿透刘麟阁的身体,看到他丹田内的奇点:“你身负‘寂灭’本源,此去,福祸难料。或许能借此契机真正唤醒它,也或许……会彻底迷失在那片万道终焉之地。”
“晚辈明白风险。”刘麟阁沉声道,“但有些事,不得不为。”
老者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非布非皮的陈旧袋子,递了过来。“带上这个。关键时刻,或可助你稳定心神,找到归途。”
刘麟阁接过袋子,触手温润,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却隐隐与丹田内的奇点产生一丝微弱的呼应。“这是?”
“一点故土之物,沾染了些许‘锚点’的气息。”老者没有多解释,“去吧。记住,无论看到什么,经历什么,守住你‘修复’的本心。寂灭并非终点,亦可为新生之始。”
刘麟阁郑重收好袋子,起身,对着老者深深一揖。
没有再多言,他转身离开了承古斋。
在他踏出大门的刹那,身后那口被青石覆盖的古井,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
老者端起已然微凉的茶,望向门外沉沉的夜色,低声自语:
“风暴将起,锚点已动。小子,看你的造化了。”
而刘麟阁,则头也不回地走向巷口的车辆,走向那座即将为他开启的、通往未知与危险的“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