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由暗金光晕勾勒出的门扉,极不稳定地摇曳着,仿佛风中残烛。门内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旋转的、由太初道纹与未知法则交织成的漩涡。那股清新却陌生的气息,正是从这漩涡深处逸散而出,与周围万法凋零的死寂格格不入。
这扇门的出现,完全超出了刘麟阁的预料,是“太初之影”与那宇宙伤口深处某种存在共鸣的产物。是机遇?抑或是另一重未知的险境?
他目光锐利,神识尝试探入那光门漩涡,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搅碎、同化,只能模糊感知到其后似乎连接着一片极其遥远、法则迥异的时空。
后退?已然无路。巡天殿虽暂退,但这凋零之域绝非久留之地。前方唯有这扇意外开启的门,以及门后那不可知的彼端。
“楼灵,记录门扉能量波动与道纹结构,分析稳定性。”刘麟阁沉声下令,同时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混沌道域内敛,秩序之力隐而不发,唯有太初之影的微光在眸底流转,与那光门隐隐呼应。
“记录中……能量模式无法解析,道纹结构超出数据库范畴。稳定性评估:极低,存在随时崩塌风险。通过风险:无法计算。”楼灵的回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在这迟疑的刹那,那光门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边缘处的暗金光芒开始明灭不定,显然即将崩溃!
没有更多时间权衡了!
刘麟阁眼中决然之色一闪而过。他挥手将受损严重的万法号收回随身洞天法宝之内,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不是冲向那光门,而是与那柄悬浮的断裂长戈人戈合一,以长戈为锋,凝聚起一丝源自太初的道韵,悍然撞向了那摇曳的光门漩涡!
他选择相信“太初之影”的指引,相信那守墓者最终托付所蕴含的一线生机!
嗡——!
在触及光门的瞬间,刘麟阁感觉仿佛撞破了一层坚韧无比的薄膜,又似穿透了无数重叠的时空壁垒。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撕扯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仅作用于肉身神魂,更作用于他的大道根基!混沌道种剧烈震颤,秩序道纹明灭不定,连那新得的太初之影也光华乱闪,仿佛要被这狂暴的时空穿梭硬生生剥离!
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以断裂长戈护持己身,将所有的力量收束成一点,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奋力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那恐怖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周围的一切归于平静。
一种失重感传来,他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星空。
第一时间撑开混沌道域,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里并非凋零之域那种死寂的灰蒙,星空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极光般变幻的彩色光晕,星辰稀疏,却格外明亮,洒下的星辉带着一丝清凉的韵味。宇宙背景能量温顺而平和,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片星域都截然不同。
然而,一种更深层次的“异常”感浮上心头。
法则……这里的天地法则,给他一种“残缺”与“疏离”的感觉。仿佛这片星空是独立的,与外界广袤的宇宙存在着某种隔阂,法则结构不够完善,如同一个……未被完全编织成功的世界。
他的神识如潮水般扩散开去,瞬息间覆盖了数个星系的范围。
空寂。
除了那些遵循着简单轨迹运行的星辰,以及弥漫的彩色星云光晕,感知范围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没有文明波动,甚至连稍微强大一点的能量聚集点都没有。这是一片仿佛被遗忘了的、宁静到令人心慌的角落。
但就在他神识延伸到某个极限时,忽然触碰到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给他的感觉,并非生命,也非星辰,更像是一个……造物。
心念一动,刘麟阁身形闪烁,施展空间遁法,朝着那感应到的方位而去。
数次闪烁后,他停了下来,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在他前方,一片绚烂的彩色星云作为背景,悬浮着一艘……船。
一艘通体由某种暗沉木质与奇异金属结合打造的古船。船体不算特别巨大,约莫千丈长短,样式古朴无比,风格与他所知的所有炼器流派都迥异,船身上雕刻着许多早已模糊、难以辨认的古老图案与纹路,散发着一种极其悠远苍茫的气息。
它静静地悬在那里,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生命迹象,帆桅折断,船体上有不少破损之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宇宙尘埃。就像一件被遗弃了万古的玩具,漂流在这片寂静的星空。
一艘……星海古船?
刘麟阁的神识仔细扫过古船,确认没有任何危险气息与生命反应后,才缓缓靠近。
距离拉近,更能感受到这古船的古老与破损。它似乎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最终搁浅于此。
他落在古船的甲板上,脚步踏在积尘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甲板空旷,只有一些固定船体的、早已锈蚀的金属构件。他走向船舱的入口,那入口处的木门早已腐朽了一半,虚掩着。
推开残破的木门,一股更加陈腐、带着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船舱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许多,布局简单,大部分区域空无一物,只有一些固定在地上的、同样覆盖厚尘的简陋桌椅和柜架,似乎曾是用来存放物资的地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船舱最深处,那张唯一的、看起来像是船长座椅的位置。
椅子上,并非空无一物。
一具人类的骨骸,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身上覆盖着早已风化破碎的衣物碎片。骨骸晶莹如玉,历经万古而不朽,显然其生前修为极为不凡。骨骸的右手手指骨,正点在座椅扶手上一块略微凸起的、布满灰尘的圆形晶石上。
而在那骨骸前方的地面上,以某种未知的颜料,书写着几行早已干涸褪色、却依旧能辨认出的、苍劲而绝望的文字。那文字的形体,与当前宇宙通用语截然不同,但刘麟阁通过“太初之影”蕴含的古老信息流,瞬间理解了其含义:
【避劫至此,航道已迷失。】
【‘边荒’无路,回响断绝。】
【薪火将熄,吾道……成灰。】
【后来者……若见……速离……】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那最后一点拖出的长痕,充满了力竭而亡的不甘与绝望。
刘麟阁静静地站在这具不知名的前辈遗骸前,看着那几行触目惊心的遗言,心中的波澜难以平息。
避劫?迷失?边荒?回响断绝?薪火成灰?
这每一个词,都似乎指向一个被埋葬的古老秘密。这艘船,这位坐化的前辈,他们来自何方?他们所避之劫,是否与古道断裂、万法凋零有关?这片被称为“边荒”的寂静星域,又究竟是何处?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古船的舱壁,望向这片法则残缺、寂静无声的星空。
门扉的彼端,并非希望的乐土,而是另一片……被遗忘的绝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