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面具人的出现,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冻结了刚刚经历过血腥厮杀的空间。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沼泽的腐臭,都在那股冰冷无情的威压下悄然褪去。
李金雁脸色煞白,仅仅是感受到那目光的余波,就让她神魂颤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她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要挡在莫羡慕身前,却被莫羡慕轻轻拉到了身后。
莫羡慕胸膛微微起伏,体内灵力只剩三四成,经脉因连续高强度的爆发而隐隐作痛。但他站得笔直,目光沉静地迎向那悬浮于空中的纯白面具人。
“阁下是谁?”莫羡慕开口,声音因灵力消耗而略显沙哑,却依旧平稳。
“判官。”纯白面具人吐出两个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交出九幽令。”
判官?莫羡慕心中凛然,从未听过这个名号。但对方能追踪到此,并直言索要九幽令,其身份必然与暗影阁,或者说与九幽令背后的秘密息息相关,其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若我不交呢?”莫羡慕一边暗中全力运转星辰诀恢复灵力,一边试探道。
“死。”判官的回答简洁到冷酷。
没有威胁,没有劝诱,只是一个冰冷的结果。这种绝对的自信,比任何咆哮怒吼都更具压迫感。
莫羡慕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十死无生。交出九幽令?且不说此物可能牵扯重大,单凭对方这态度,交出后杀人灭口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九。
必须拖延时间,寻找变数!
“九幽令可以给你。”莫羡慕忽然话锋一转,“但我想知道,它究竟有何用处,值得阁下这般人物亲自出手?”
判官纯白的面具对着莫羡慕,似乎在审视他。片刻后,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无需知道。三息。”
他开始计数,无形的杀机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将莫羡慕和李金雁牢牢锁定。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空间仿佛都在凝固。
李金雁咬紧下唇,剑气在体内激荡,准备拼死一搏。
莫羡慕眼神急闪,就在判官即将吐出“二”的瞬间,他猛地将从独眼泥龙那里得到的储物袋向前一抛!
“令牌在里面!”
储物袋划过一道弧线,飞向判官。
这一下出乎意料!判官的计数微微一顿,目光下意识地随着储物袋移动了一瞬。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
“走!”
莫羡慕一把抓住李金雁的手腕,早已蓄势待发的星辉遁催动到极致,甚至不惜再次引动金丹虚影上那丝焚天炎意,使得遁光呈现出一种爆裂的姿态,并非直线远遁,而是如同失控的流星般,猛地扎向下方的沼泽深处!
“噗通!”
两人瞬间没入粘稠、污浊的泥沼之中,消失不见!
判官伸手接住储物袋,神识一扫,里面除了些灵石杂物,空空如也。纯白面具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周身骤然降低的温度,显示了他被戏弄的怒意。
“遁入幽冥沼泽?愚蠢。”
他并未急于追击,只是悬浮在原地,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莫羡慕和李金雁潜入的那片沼泽区域,轻轻一握。
“幽冥……汲取。”
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无比的吸力,骤然作用在整片沼泽之上!
这不是针对实体的吸力,而是针对——生机与灵魂!
“呃啊!”
已经潜入沼泽数十丈深的莫羡慕和李金雁,同时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虚弱感!仿佛有什么本质的东西正在被强行从他们体内剥离出去!
李金雁修为较弱,脸色瞬间灰败,眼神都黯淡了几分,抓住莫羡慕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向下沉去。
莫羡慕也是神魂震荡,眼前发黑,但他识海中的星辰金丹虚影猛地一震,表面的赤金纹路流转,散发出星辉与暖意,勉强抵御住了那股诡异的汲取之力。他强忍不适,一把捞住下沉的李金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坚持住!”他低吼着,不顾一切地继续向沼泽更深处下潜!这判官的神通太过诡异,留在原地只能是等死!
越往下,泥沼的压力越大,污秽的阴煞之气也越发浓郁,甚至开始侵蚀他们的护体罡气。更可怕的是,那股针对生魂的汲取之力并未减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他们。
莫羡慕能感觉到,怀中的李金雁气息正在快速衰弱,她的生命力在流失!
不能这样下去!
他猛地想起焚天雀记忆中关于净化与守护的模糊片段,想起星辰之力中正平和的特性。他尝试将残存的星辰之力,混合着那一丝微弱的焚天炎意,不再用于防御自身,而是如同一个保护罩般,全力包裹住怀中的李金雁。
星辉与赤金暖意将李金雁笼罩,那诡异的汲取之力果然被隔绝了大半!李金雁灰败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艰难地睁开眼,看向莫羡慕,眼中充满了担忧。
“别管我……你快走……”她声音微弱。
莫羡慕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他一边维持着对李金雁的守护,一边拼命下潜。他的灵力在飞速消耗,神魂因抵抗那汲取之力而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他的脚终于触及到了坚硬之物!
不是淤泥,而是……某种冰冷的岩石?
他心中一振,奋力向下探索,发现这沼泽底部,竟然有一片区域是坚硬的实地,而且似乎……有一个洞口?
来不及细想,他抱着李金雁,用尽最后力气,钻入了那个隐藏在沼泽最深处的洞口。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水膜,周围粘稠的泥沼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燥、阴冷、散发着古老尘埃气息的空间。那股无处不在的诡异汲取之力,在这里也骤然减弱了大半!
莫羡慕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怀中的李金雁也因脱离了那汲取之力,情况稳定下来,陷入了昏迷。
他勉强抬起头,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石窟,不大,四周墙壁是漆黑的岩石,上面似乎刻画着一些模糊的、早已失去灵性的古老壁画。石窟中央,有一个干涸的池子,池底隐约可见一些碎裂的白色骨骼,不知是何种生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石窟的一角,盘膝坐着一具身披残破黑袍的人类骸骨。骸骨晶莹如玉,不知在此坐化了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威压。骸骨的手指,正指着他刚才进来的那个洞口方向。
而在那骸骨的面前,地面上刻着几行潦草却蕴含道韵的古字:
【幽冥判官,窃取生机,延续残命,逆乱阴阳】
【吾遭其暗算,遁于此地,终力竭而亡】
【后来者谨记,破其‘幽冥域’,需以至阳至正之力,击其‘命源核心’……】
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莫羡慕看着这些字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具坐化的骸骨,竟然是无数年前另一位遭到“判官”毒手的修士!而外面的那个判官,并非特指某个人,很可能是一个传承,或者一个特定的称号!他们的能力是窃取生机,延续自己的生命?这是何等邪异逆天的功法!
而至阳至正之力……焚天雀的本源力量,无疑符合要求!但他现在力量太弱,而且那“命源核心”又在哪里?
就在这时,他进来的那个洞口,那层如同水膜般的隔绝之力,开始剧烈荡漾起来!
一个纯白的面具轮廓,在洞口之外缓缓浮现,冰冷的目光,再次锁定了石窟内的两人。
判官的声音,穿透了隔绝,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传入莫羡慕耳中:
“找到……老鼠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