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韵攥着景兮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绣针从指间滑落,“叮”地撞在绣绷上,惊飞了停在窗棂的麻雀。
她不看身后人诧异的神色,只拽着人往内室走,猩红绣鞋踩过地毯上的缠枝莲纹,直到雕花木门“咔嗒”落锁,才松了手,背对着景兮站在妆台前。
景兮揉着发红的手腕,语气还带几分漫不经心:“怎么了?好端端的拉我进来做什么。”
宋清韵不答,指尖死死抠着妆台螺钿牡丹,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着颤。
景兮往前凑了凑,声音软下来:“怎么了清韵姐姐?”
宋清韵这才缓缓转身,杏眼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落下:“以后不准乱说胡话,你这样特别不尊重坤泽。”
景兮愣了愣,随即笑道:“我只对你这样说,旁人想听我还不乐意呢。”
“我也不行!”宋清韵猛地提高声音,泪珠终于滚下来,砸在襦裙上晕开小水渍,“这不是情趣,这是轻浮!说了一遍两遍你不听,是把我当成供你取乐的物件吗?”
景兮见她哭了,慌忙上前想拉她的手:“清韵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杼姐姐这是情趣……”
“别跟我提景杼!”宋清韵侧身躲开,声音里满是压抑的委屈,“她风流谁人不知?她说荤话,别人只会说她‘爽朗不羁,不拘小节’;景兮可你是公主!是陛下太后捧在手心的金枝玉叶,一言一行都牵着皇家颜面!她教你这些浑话时,可曾告诉你,若被宗室长老听见,会联名上书说你‘德行有亏,有失公主体面’?可曾告诉你,我这个被你‘轻薄’的坤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不知廉耻,勾引主子’?更何况我还是你太傅,传出去人家会说我‘教不严,师之惰’,连宋家满门都要受牵连!”
景兮被她一连串的话砸得发懵,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眼眶也跟着红了:“清韵姐姐……我没想到这些,我就是觉得……觉得跟你亲近,才没顾忌那么多。”
“是,你是被陛下、太后、其他公主们宠大了,从小没受过半分委屈。”宋清韵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却依旧坚定,“可你也不小了,景兮,该知道你的行为举止,不仅关乎你自己,还牵着我、牵着两个家族的脸面!我要的不是只会说甜言蜜语的伴侣,是能够护着我、懂分寸、知尊重的乾元,不是只会说浑话的纨绔!你要是再这样不知收敛,我就算抗旨,就算被打入慎刑司,也不会嫁给你!”
景兮听到“不嫁给你”四个字,瞬间慌了神,眼泪也掉了下来,拉着宋清韵的衣角哽咽道:“清韵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说那些浑话了,你不要抗旨,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宋清韵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指尖,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疼,却还是硬起心肠别过脸:“错了不是靠嘴说的,得靠做的。你若真有悔改之心,就该拿出样子来。”
景兮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手背,见她没躲开,立刻伸手将人紧紧抱住,脸颊贴在她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我一定改,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不嫁给我。”
宋清韵被她抱得身子一僵,随即缓缓抬手,轻轻覆在她环着自己腰的手上,语气冷了几分:“景兮,明日起把成婚要准备的都退后,重新学《礼记》,什么时候真正懂了尊重,什么时候再说婚事。”
景兮猛地松开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不可置信:“啊?可是我都准备让皇祖母把婚期定了……”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宋清韵打断她,眼底没了往日的温柔,只剩决绝,“学不好就退婚,别以为你标记过我,我就一定是你的。想入赘我宋家、攀附皇家权贵的乾元,多得是。”
景兮被她的话吓得眼泪又涌了上来,慌忙抓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哀求:“我一定好好改,我每天卯时就起来学《礼记》,你别说退婚了好不好……”
宋清韵看着她慌乱的模样,指尖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抽回手,声音软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不要让我失望,景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