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鎏金铜兽浸在暮色里,廊下宫灯次第亮起,将殿内飘出的《霓裳曲》晕得柔了几分。
景兮指尖绕着腰间的双鱼玉佩,耳尖泛红,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还有六个月,我及笄,我就能用八抬大轿娶她了!”
景杼斜倚着朱红廊柱,嗤笑一声,语气却没什么杀伤力:“呦,日子记这么清?”
“那是自然!”景兮挺直脊背,认真得可爱,“去年开始伺候,我就开始数日子了,早等不及要把她接进宫里。”
“傻样。”景杼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及笄只是开头,纳征、请期哪样不要费心?就光顾着盼,嫁妆单子都没跟你母后商量吧?”
景兮愣了愣,挠挠头笑:“倒也是,不过快了,总觉得日子飞着过。对了杼姐姐,你怎么不成婚?二皇姐上月都纳了侧妃了,你娘亲难道不催你吗?”
提到娘亲,景杼指尖的动作顿了顿,语气淡得像殿角掠过的晚风:“不成。我娘亲这辈子没嫁人,小时候就说过我不娶妻陪着我娘。”
“那你还总跟苏砚卿走那么近?”景兮凑过来,眼神里满是好奇。
“还不是甩不掉。”景杼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熟稔,“从前咱俩偷偷溜出宫去玩,十回有八回被她撞破——她爹是禁军统领,眼线比宫里的侍卫还多!不过有人陪着我也好,后来索性懒得躲了,她爱跟着就跟着吧。”
“原来如此!”景兮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我还以为你俩看对眼了呢,上次见她给你递暖手炉,我都偷偷替你开心——毕竟能让你不炸毛的人,可不多见。”
“看对眼?”景杼刚要反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笑声:“小杼子,背后说我坏话,可不够光明磊落啊。”
两人回头,就见苏砚卿提着裙摆从月洞门走来,鹅黄宫装衬得她眉眼明艳。
景杼心头一紧,却强撑着摆出镇定模样:“就说你怎么了?你天天跟在我身后,连我喝碗热茶都要管,难道还不许我说了?”
她就不信在这皇宫还敢动手。
话音刚落,马鞭就轻轻落在了她的臀上,力道不重,却带着点戏谑的痒。
苏砚卿凑近她耳边,气息温热:“我管你?难道不是你上次感染风寒,还嘴硬不肯戴我人大夫给你开的药方?”
“你!”景杼又羞又恼,捂着屁股往后躲,“宫宴马上要开始了,你还敢动手,不怕被陛下看见,治你个以下犯上?”
一旁的景兮早就悄悄挪到了宋清韵身后——宋清韵不知何时也来了,正站在廊下含笑看着她们。
景兮拽了拽宋清韵的衣袖,小声嘀咕:“清韵姐姐,你看苏姐姐,也太敢了吧,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杼姐姐闹……”
话没说完,苏砚卿的马鞭又轻轻落了一下,带着点警告的力道。“景杼群主,”她眼尾微挑,“你刚叫我什么?”
景杼梗着脖子,硬气了不过一瞬,就被马鞭又一下的轻抽打得泄了气。
她虽为郡主,却每次打架都没赢过苏砚卿。声音软了下来:“卿姐姐,我错了,您别跟我计较了。”
苏砚卿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收回马鞭,伸手理了理景杼被风吹乱的衣领:“这还差不多。清韵,咱们去坤泽席那边吧,听说今日有江南来的舞姬,跳《采莲曲》最好看。”
景杼立刻推着她的后背:“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碍眼,免得旁人看见,说我没规矩。”
苏砚卿脚步一顿,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景杼立刻换上乖巧模样,拱手道:“卿姐姐慢走,路上小心脚下。”
“我也要去!”景兮立刻跟上,却被苏砚卿伸手拦住。
“公主可去不得。”苏砚卿笑着摇头,“坤泽席那边坐着的都是待嫁的贵女,你这模样,怕是要被她们缠着想结亲呢。”
宋清韵也揉了揉景兮的头发,声音温柔:“乖,我晚些再找你,咱们一起吃御膳房新做的荷花酥,好不好?”
景兮恋恋不舍地看着宋清韵跟着苏砚卿走远,才转头看向景杼,憋着笑问:“你屁股不疼了?刚才叫得那么惨,我还以为你要哭了呢——咱们最飒的郡主,居然也有怕的人。”
“你还好意思说!”景杼瞪了她一眼,“刚才我被她欺负,你怎么不帮我,就知道躲在清韵身后看热闹!”
“谁让你总调侃我盼着娶清韵姐姐。”景兮哼了一声,理直气壮,“有人治治你这傲娇郡主的脾气,也是好事。”
景杼撇撇嘴,目光不自觉地追着苏砚卿的背影,直到那抹鹅黄消失在殿门后,才小声嘀咕:“走这么快……她不在身边,倒还有点不习惯。”
“别嘀咕了!”景兮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指着殿内传来的钟声,“你听,钟都响第二遍了,再不走咱们就要迟到了—母皇要是罚你我抄《礼记》,看你还有没有面子!”
景杼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你怎么不早说!”说着就拉着景兮往殿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