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贾玚霍然起身,在戴权错愕的目光中径直上前,抄起酒壶就给太上皇斟满:老爷子,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痛快吃喝,人生苦短何必拘束。
话音未落,他已麻利地将蒸羊羔、蒸熊掌拨到太上皇盘中。殿内宫女太监们喉头滚动,却无人敢出声阻拦。
太上皇先是一怔,继而失笑:你这猴儿...
您老偷着乐吧!
我亲爹都没享过这福分,要不是念您操劳半生...
谁耐烦当这布菜的小厮!
贾玚朗声大笑。
太上皇眼神忽然飘远,喃喃道:若朕那些不成器的...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动筷吧。
说着便夹起熊掌就酒,吃得酣畅淋漓。贾玚更不客气,御厨手艺配上珍稀食材,今日定要吃个痛快。
下首的戴权见这一老一少大快朵颐,眼角笑出细纹。自夺嫡 ** 后,太上皇终日食不甘味,这般开怀还是头一遭。
速去备些消食汤来。戴权低声嘱咐小太监。
御膳房众人正纳闷今日大明宫怎这般大排场,听闻又要加菜,连忙重新起火。
乾清宫内,雍熙帝摩挲着茶盏:先生可曾料到贾家子这般狠绝?
血滴子已将凤藻宫种种悉数禀报,连贾元春险遭毒手之事亦在其中。
“若贾家子弟如此轻易便能被算计,我们也不必这般费尽心思了。”
轮椅上的邬思道语气深沉。
“嗯。”
雍熙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随后,他冷冷道:“那贾元春也是个愚钝之人。”
“贾家早已分作两府,她竟还妄想以亲情牵制贾玚。”
“哼,她算计朕母妃一事尚未了结。”
“若非顾及贾家颜面,朕今日便废了她。”
无论如何,德太妃终究是雍熙帝生母,多少存有几分情分。
如今却被贾元春拖入冷宫,成了她在后宫立足的垫脚石。
雍熙帝岂能容忍?
然而,邬思道却另有见解:“陛下,臣以为贤德妃可堪大用。”
“最好让她诞下皇子。”
“哦?”
雍熙帝眉梢微挑,面露疑惑。
“陛下。”
“贤德妃已将陛下视为唯一倚仗。”
“若她诞下皇子,必会竭尽全力争夺权势。”
“届时,贾家便是她最好的助力,她定会想方设法将贾家资源尽数搬入宫中。”
“即便贾玚再冷酷,也不可能坐视宁国府衰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邬思道目光幽深,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雍熙帝闻言恍然,当即下令:“苏培盛。”
“日后将贤德妃的绿头牌置于首位,仅次皇后。”
“遵旨。”
乾清宫总管苏培盛连忙应声。
“贾玚可出宫了?”
“回陛下,太上皇留秦国公在大明宫用膳。”
雍熙帝冷笑一声:“这贾玚倒是好运。”
“朕成年后都未曾与父皇共进膳食。”
“他却屡次在大明宫用膳,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父皇亲子。”
殿内众人垂首噤声,不敢多言。
……
同一时刻。
荣国府接到内务府传讯——贤德妃贾元春召贾母、贾政等人入宫,并赐宴。
贾府上下顿时忙碌起来,连王熙凤也喜形于色。
“母亲。”
“咱们还是快些动身,免得误了时辰。”
贾政望着贾母,语气急切。
天色渐暗,贾母微微颔首。
众人乘轿离了荣国府,径直入宫来到凤藻宫。殿内太监宫女引着贾家众人入内,那道粉红宫装的华贵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大姐儿?贾母声音发颤,似不敢相认。
元春含笑点头:父亲,是我。话音未落,贾母已红了眼眶,忙示意宝玉:还不快见过你大姐。
宝玉怔了怔,正要上前,元春已先一步抚上他的面庞,泪落如珠:不想宝玉已长这么高了......当年入宫时还是蹒跚幼童,如今已是少年模样。宝玉垂首任她抚摸,记忆中的长姐早已模糊。
大妹。贾政叹息着唤道,面对长女总觉亏欠。
父亲。元春又唤过弟妹们,都别站着,快坐。说着便命宫人奉茶点。除贾母外,众人都显拘谨,尤以贾琏、王熙凤等人为甚。
我儿受苦了。贾母一句话,惹得元春泪如雨下。深宫数载如履薄冰,纵得贤德妃之位亦步步惊心。此刻见着亲人,再难自持。
王熙凤暗自庆幸薛宝钗未入宫选秀。想元春幼承贾母教诲,年纪尚小便送入深宫,学规矩习礼仪。这宫闱之中,纵是主子也活得战战兢兢,一言一行皆要合乎礼法。
皇家威严不容有失,任何差错都可能招来非议。
后宫嫔妃尚且步步惊心,何况地位卑微的宫女?
大妹!
不是说玚哥儿先进宫了吗,怎么不见人影?贾政环顾四周问道。
元春闻言神色一滞,随即答道:父亲。
玚弟今日在慈宁宫惹出事端,致使德太妃被贬黜,囚禁于碎玉轩。
太上皇召他前去,此刻想必正在大明宫用膳。
想来老太太和父亲也饿了,来人,传膳。
侍立的宫人们立即前去安排。
贾府众人仍沉浸在元春的话语中,久久未能回神。
贾玚入宫竟导致德太妃被囚禁?太上皇召见莫非是要嘉奖他?
大明宫内。
年迈的太上皇因饮食过量,正喝着消食汤,看着贾玚大快朵颐。
这少年食量惊人,菜肴已更换两轮仍未尽兴。
贾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御膳佳肴令他流连忘返,恨不能日日来此享用。
总算吃完了。
再这般吃下去,朕的国库都要被你吃空了。太上皇摇头笑道。
殿内侍从皆掩口轻笑,从未见过如此饕餮之人。
太上皇坐拥天下,岂会被微臣吃穷。
既然酒足饭饱,也该谈谈正事了。贾玚含笑说道。
太上皇目光一凝,示意内相戴权呈上黄帛。
贾玚阅后神色顿变。
帛书详载西南军情,包括茜香国动向。
莫要装糊涂。
你应当已收到西南密报。
裁撤军州是你的提议,若西南生变,自当由你平定。
太上皇目光锐利,沉声下令。
贾玚眉梢微动,对太上皇知晓他手中势力并不意外。
潜龙卫作为朝廷顶尖密探组织,若连黑冰台都查不出端倪,反倒奇怪。
他真正在意的是太上皇为何要派他处理西南事务。
您老麾下十万选锋营闲置已久。
再不拉出去操练,就不怕荒废了武备?
太上皇神色莫测,平静回应:朕何尝不想动用选锋营。
但你可知道,选锋营一旦离京,不出三日,神京必将血流成河。
殿内众人闻言色变。
贾玚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太上皇。
你素来聪慧。
许多事不必明说,你自当明白。
十万京军即将开赴两广,由你处置西南最为妥当。
朕年事已高,等不到重现汉唐盛世的时日。
但你正值壮年,来日方长。
太上皇缓缓起身,在殿中踱步。
曾经龙行虎步的身姿,如今已显出几分佝偻。
京中局势竟已至此?
贾玚忍不住追问。
太上皇神色黯然,意味深长道:朕这把年纪,早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古人云,老而不死是为贼。
虽未明言,贾玚心知肚明。
除了当今圣上与义忠亲王,还能有谁?
看来朝堂上下各方势力都已按捺不住。
太上皇需要我如何行事?
朕要你彻底平定西南,不止是茜香国。
太上皇凝视贾玚,郑重嘱咐。
贾玚神色微变。
西南不仅有军州要地,更有南安郡王府盘踞。
此刻他突然想起原着中南安郡王兵败被俘之事。
或许那背后不止是内外勾结,更有这位太上皇的布局。
不过对贾玚而言,这反倒是件好事。
贾家正好能在西南放手施为。
遵命。
定不负太上皇所托。
贾玚略作思索,点头应允。
太上皇抬手示意:戴权,将物件交予他。
遵命。
大明宫内相戴权恭敬地捧出一柄黄帛包裹的长剑。
这是?贾玚面露疑惑,他并不习剑。
太上皇解释道:此乃尚方宝剑,可号令西南,诛杀叛逆,于你有用。
谢太上皇恩赐。
贾玚闻言立即接过宝剑,未再多言,转身离开大殿。
秦国公。戴权在送行时低声道:贤德妃娘娘召荣国府众人入宫赴宴。
贾玚眼中寒光一闪,温声道:多谢戴公相告。
看来元春执意要借出卖贾家换取圣心。
宫门外,贾玚怀抱宝剑翻身上马,率亲卫返回府邸。
兄长!
刚入府门,惜春便扑了过来,两只黑白团子也扒着他的衣摆。
将此剑收好。贾玚将尚方剑交给怜月,抱起惜春。两只团子在他脚边打转,却未能得偿所愿。
兄长去哪儿了?寻你玩耍都找不到。惜春撅着小嘴。
贾玚轻抚她发顶:方才入宫面圣,是兄长的不是。
可见到大姐姐了?二姐姐三姐姐都去了呢。惜春眨着大眼睛。
未曾遇见。贾玚含笑应答,抱着妹妹走向天策堂。
堂内三位佳人各着劲装:林黛玉翠绿,史湘云粉霞,薛宝钗素白,见他进来齐齐起身:二哥哥。
“嗯。”
贾玚朝三女微微一笑,问道:“林妹妹,云妹妹,薛妹妹今日怎么没回府?”
往常这个时候,贾府的公子 ** 们早已各自归家。
今日三女却都留在秦国府,倒让他有些意外。
“府里人都进宫见贵妃去了,待着无趣。”
“不如来二哥哥这儿玩。”
史湘云心直口快地说道。
贾玚目光一扫,发现史湘云正逗弄着狗儿。
薛宝钗也兴致勃勃地抚摸着另一只。
这两只高加索幼犬是他从系统签到所得,此刻正惬意地享受着两位姑娘的抚摸。
他顿时了然——这两人是冲着他的狗来的。
“二哥哥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