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两人都觉弥补了昨日遗憾,满足睡去。
然晨起时,却免不了些微尴尬。
姜岁带着酸乏苏醒,夜半的记忆随着灵台清明渐渐浮现。她揉眼的动作顿了顿,鸦睫受惊似的轻颤一下。
坏了,昨天是不是…太明显了。
她下意识转脸寻找裴执聿的身影,而果不其然,身侧床榻是空的。
如往常一样,裴执聿在她之前就起了身,垂帘之外,也在此时适时传来些窸窣响动。
姜岁侧耳听了听,指尖往身侧探去,触及些许余温。
看来夫君也才起。
她侧耳听着,心中盘算了一阵,便张口唤:
“夫君?”
外头的声音随之停下一瞬,随后有脚步声靠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探入,轻缓撩开帘幔,显出来人模样。
裴执聿墨发半束,玉容映着朦胧晨光,身上的衣袍有些松垮披着,虽是衣冠未整模样,却有种随意的风流感,与往日端俊截然不同。
他的视线投入帐中,落在姜岁略显红肿的唇上,撩着帘幔的指节不甚明显地收紧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其挂上牙钩。
“吵到夫人了吗?”
姜岁摇摇头,和从前一样,习惯似的将手递给他,由他拉着自己起来。
裴执聿握着掌心柔荑,不自觉攥紧了些。而眼前仍睡眼惺忪的妻子,似乎并未发觉异常。
他长眸轻眯,心中有些忐忑。
夜半的事……岁岁还记得多少?
要问吗?
将人交给进来伺候梳洗的侍女们,裴执聿退开几步整理衣冠,目光却还落在坐在床沿的少女身上。
思及昨夜,他垂落眼睫,唇间轻轻溢出声愉悦的叹息。
实在是……太过美好。
美好得,他不愿结束。
裴执聿缓缓舔了舔齿尖,如猎食者般回味着昨晚轻咬着软肉的触感,又重新抬起漆眸,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却不知她也正在纠结。
姜岁低着眼帘,似乎专注着看两位侍女一左一右给她抹琼玉膏。
润白细腻的膏体被侍女掌心温热,随后轻柔地在她手上揉开,一点清淡的香气飘了出来。
她瞧着瞧着,眼前场景却和昨晚的某些画面重叠。
耳根发热,姜岁睫羽一闪,挪开了目光。
她想,昨天那样,会让夫君怀疑吗?
要是现在就发现自己在逗他玩,之后可就没意思了。
再说,她还没想这么快就和他说自己的事呢。
要不然……
问一下?
姜岁抬眸,恰好与裴执聿对上视线。两人齐齐一怔,诡异地沉默一下后,又齐齐开口:
“夫人…”
“夫君…”
一低一柔的声音同时响起,令屋内又安静了一下。
几位侍女齐齐垂头,唇角绷直着,拼命忍笑。
裴执聿轻咳一声,面上浮开笑意,略显无奈道:
“先下去吧。”
待最后一人也走出垂帘,他才走上前,挑了些琼玉膏在掌心揉开,随后包着姜岁的手轻轻揉搓。
“夫人昨晚,是魇着了吗?”
姜岁眼睫闪烁,有些吃惊于他过分自然的举动。
但也因为他做得太自然,反而让她不好说什么。
姜岁便只当他如寻常为自己描眉梳发一般,任由他动作,一边回想了一番。
啊,原来昨晚他嘀嘀咕咕说的话,是问自己有没有做噩梦啊。
她便顺水推舟地不好意思道:
“是不是……扰到夫君了?”
裴执聿揉她手的动作轻缓,但始终未停,像是要这样,一遍一遍地覆盖掉什么。
而闻言,他撩起眼皮,看向神色楚楚小心的她,低笑着摇了摇头:
“怎会,夫人多虑了。”
还真是做噩梦吗……
“倒是夫人,昨儿有没有累着?”
姜岁在他温和的注视下面皮微红,蚊呐般:“……还好。”
跟前传来裴执聿带了笑声气儿的声音:
“夫人遇着梦魇害怕,来找为夫自是合情合理,不必多思。”
姜岁发出一声闷闷的哦,看起来已经羞得不行。裴执聿观察着,心中叹了一下。
岁岁面皮薄,果然,还是不能直问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感觉。
不过这样依赖…已是不错。
且这样慢慢来,一边试探着好了。
姜岁却兀自松了口气。
啊,夫君信了。
甚好。
又多了个好用的借口,嗯……比醉酒还好用。
两人心思各异地沉默了会儿,姜岁才反应过来,他竟还在揉自己的手。
温柔的动作被持续重复着,也多了怪异的偏执感。
她定定看了一会儿,眼神放空一瞬,才小声道:
“夫君,涂这么多够了。”
裴执聿一顿,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放开了她。此时他掌心还残着一些滑腻的琼玉膏,却没有用帕子擦拭,反而慢条斯理地在自己的手上匀开。
修长的指节慢悠悠抚过手背,实在赏心悦目。
“夫人,日后都让为夫帮你涂,好吗?”
他实在不想再站在一边,看着旁人这样触碰她了。
姜岁怔然,下意识抬手嗅了嗅。
琼玉膏的香气里,混入了他身上独有的浅浅冷香。
她当然不会拒绝裴执聿难得的主动提议,便抿唇一笑:
“夫君不嫌麻烦就好。”
看来昨天的事情,让夫君挺高兴的?
那之后……她可得再多做几回“噩梦”呀。
见她应承,裴执聿眼底流过暗色,温声:
“不会。”
啊……他就知道,岁岁果然会同意的。
她总是这样,毫无防备地,接受了他的一步步侵入。
总有一日,他会让岁岁从里到外,只剩下他的痕迹。
是他的,都是他的。
永远,都只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