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第三下时，杨辰正站在奠基石东侧五米处。他没有回头去看那根已完全沉入地底的桩基，也没有理会直播镜头是否还在对准自己。拇指滑过腕表表冠，一圈，两圈，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
他抽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加密推送，来自借贷系统监控后台。
“异常登录尝试，频率每秒三百二十七次。”
“主数据库防火墙触发第七级警报。”
“勒索信息已送达指定邮箱——内容为比特币钱包地址及五百万兑付时限。”
杨辰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目光扫过临时指挥车旁的周博。后者正低头调试推流设备，尚未察觉后台异动。他将手机翻转扣入手心，转身朝指挥车走去。
“赵虎。”声音不高，但穿透风声，“封锁半径三百米内所有无线信号源，包括民用频段和工地通信中继。查今天所有进场车辆的通行日志，重点是基站维护车和材料运输队。”
赵虎立刻摘下耳塞，抬手示意两名黑衣人分头行动。他快步跟上杨辰：“要不要清场？”
“不。”杨辰拉开指挥车门，“留媒体在外面拍，但切断他们能接入的所有内部网络节点。现在开始，任何未备案的电子设备靠近核心区域，直接扣押。”
车内灯光昏黄，墙上挂着工地布线图。杨辰从夹层取出便携终端，插入车载电源。屏幕刚亮，又一条警报弹出：**“攻击Ip经三次跳转，最终指向白俄境内服务器集群。”**
他按下通话键：“秦峰，带设备过来。”
三分钟后，秦峰背着防辐射包穿过沙土堆，战术靴踩进泥坑也未减速。他打开背包，六块显示屏依次展开，主机自启，接入备用节点。手指敲击键盘，流量残迹在屏幕上拉出密集曲线。
“不是普通勒索。”他盯着某段dNS请求记录，“他们在试探边缘端口，同时伪造合法用户行为模型。这个域名解析路径……用的是军方级混淆协议。”
杨辰俯身看屏：“能确认是国内跳板？”
“两个中转节点在境内。”秦峰放大地图坐标，“一个在城南数据中心园区，另一个藏在郊区变电站的通信柜里。伪装成电力监控系统的一部分。”
“谁会把跳板设在这种地方？”
“懂基建的人。”秦峰冷声，“或者，有权限的人。”
杨辰沉默两秒，转向车外：“赵虎！”
赵虎立即靠拢。
“变电站那个点，归哪个部门管？”
“供电局下属运维组。”
“查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有没有外部人员进出记录，尤其是自称检修或巡检的。”
“明白。”赵虎掏出对讲机，低声下令。
秦峰继续追踪第二层跳板，解密程序运行到第六分钟时，画面突然抖动。攻击方察觉了反向探测，开始清除日志痕迹。
“对方在销毁证据。”秦峰加快敲击速度，“动态虚拟机轮换Ip，每三十秒刷新一次镜像。”
“还能追多久？”
“最多十分钟。”秦峰咬牙，“等我破开加密层，至少能拿到物理定位。”
杨辰盯着屏幕上的跳转轨迹，忽然问：“如果我现在花一笔钱，能不能让系统派个死士直接去那个变电站？”
秦峰一愣，随即冷笑：“你真当死士是快递？”
“我是说，”杨辰语气不变，“有人在现场拆设备，总比你在屏幕上追虚影快。”
“可你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埋人。”
“那就让他带枪去。”
秦峰停下敲击，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动真格的？”
“我只是在算效率。”杨辰掏出手机，打开银行App，“一千万，够不够雇一个能破门、能取证、能活着回来的人？”
系统提示音响起：**“真实支出条件满足，死士招募启动。”**
下一秒，通讯频道自动接通新号码。
“目标地点已接收。”一个低沉男声传来，“携带非致命装备，预计九分钟抵达。”
秦峰皱眉：“这人是谁？”
“不需要你知道。”杨辰收起手机，“继续追你的数据，让他处理地面的事。”
赵虎这时快步返回：“供电局那边查到了，今天上午有一辆无备案工程车进入变电站，登记人为‘市网联维保’，但对方电话打不通。”
“就是它。”秦峰指着屏幕，“第二层跳板刚刚断开连接，但缓存里抓到了一段mAc地址——和那辆车使用的无线模块一致。”
杨辰点头：“通知死士，目标位置确认，优先获取存储设备，其次控制现场人员。”
“等等。”秦峰突然按住键盘，“他们开始上传东西了。”
屏幕上，一条隐蔽通道正在向外传输加密文件包，速率极低，伪装成正常心跳包。
“不是勒索。”秦峰脸色变了，“是窃取。他们根本没打算公开漏洞，而是想悄悄拿走核心风控模型。”
杨辰眼神一凝：“立刻切断所有对外出口路由。”
“来不及了。”秦峰快速操作，“已经有两百兆数据流出，虽然被碎片化分散，但方向指向境外cdN缓存节点。”
“能拦截吗？”
“可以反制，但需要时间解密转发链。”
“给你五分钟。”杨辰走到车门边，“赵虎，调一辆装甲运兵车过来，我要去城南那个数据中心。”
“你现在走？”赵虎皱眉，“那里太危险。”
“我不下车。”杨辰已经迈步，“我只是要去看看，是谁敢在我的地基还没打好之前，就想挖墙脚。”
赵虎不再多言，挥手召来一辆黑色SUV。杨辰上车前最后看了眼秦峰的屏幕，那串跳转Ip仍在闪烁，第三层仍未破解。
车队启动，碾过碎石路驶向出口。赵虎坐在副驾，通过对讲机调度外围人员。后视镜里，奠基现场的红绸还在风中晃动，直播画面早已中断，只剩空镜头对着荒地。
二十分钟后，城南数据中心园区外围。
SUV停在三百米外，杨辰未下车，只打开车窗。远处铁门紧闭，岗亭无人值守，一辆灰绿色工程车斜停在装卸区，车尾贴着模糊的公司标识。
“死士已潜入。”耳机传来汇报，“发现两人在b区机房架设嗅探设备，正准备撤离。”
杨辰握紧手机：“抓活的。”
“明白。”
车内寂静。赵虎盯着前方，手按在战术夹克内侧。秦峰的声音突然切入通讯：“第三层跳板定位成功——最后一次刷新位置，在江城大学计算机系实验楼。”
杨辰猛地抬头：“哪个实验室？”
“L407，编号d3终端。”
“那是我们上周部署测试节点的地方。”
“有人在里面动了硬件。”秦峰语气沉重，“他们插了一个微型中继器，直接桥接到校园骨干网。”
杨辰闭眼两秒，再睁眼时已拨通转账界面。
又一笔一千万划出。
系统提示：**“死士招募完成，任务指令已下达。”**
新的声音接入频道：“目标建筑东南角通风井，三分钟后抵达。”
赵虎忍不住问：“你还准备派多少人？”
“直到没人敢碰我的系统为止。”
耳机里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脚步拖行声。
“第一个目标控制。”死士报告，“设备已缴获，无致命伤。”
“第二个呢？”
“正在追击，对方试图从地下管道逃逸。”
杨辰看向秦峰：“能把那段流出的数据追回来吗？”
“正在逆向重构。”秦峰敲击不停，“只要他们还连着网络，我就有办法把东西抢回来。”
远处，工程车突然发动，猛踩油门冲向铁门。
赵虎立刻举枪瞄准轮胎：“要拦吗？”
杨辰盯着屏幕，秦峰的画面显示数据流仍在移动。
“让他走。”
“什么？”
“放他出去。”杨辰缓缓放下手机，“我要知道这条线，到底通向哪里。”
赵虎迟疑片刻，收枪。
工程车撞开铁门，扬尘而去。
车内，杨辰左手搭在车顶，目光锁定秦峰传来的实时追踪图。那条隐秘的数据链，正穿过三层代理，向某个未知终点延伸。
屏幕光映在他脸上，冷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