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
这个词在寂静的驾驶舱内，仿佛带着实体般的重量。
林若被苏海按住的手，能感觉到对方手掌的温度，却感觉不到丝毫力道。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呼吸都已忘记。
王座前，那艘最为狰狞的生物潜艇甲板上，“利维坦”动了。
他感觉到了蔑视。
来自那个弱小人类的，最极致的蔑视。
“吼——！”
一声无声的咆哮，以能量冲击波的形式，在他周身炸开。
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沉，双臂肌肉虬结，如同两门重炮，悍然向前推出！
他面前的深海之水，在他恐怖的异能操控下，瞬间扭曲、凝聚、压缩！
数十根超过十米长的巨大水矛，凭空成型！
它们不再是液体，而是高速旋转的固态晶体，矛尖因为剧烈的摩擦，在黑暗的深海中带出了一道道幽蓝色的轨迹！
每一根，都蕴含着足以洞穿航母甲板的恐怖动能！
“咻咻咻——！”
水矛组成的死亡暴雨，撕裂了沉寂的海水，朝着“蛟龙·帝王号”，暴射而来！
林若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她浑身肌肉紧绷，这是一种面对无法抵御攻击时，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她的大脑在疯狂计算，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硬抗，必死！
然而，苏海依旧靠在指挥椅上，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足以将任何现代军舰撕成碎片的恐怖水矛，在呼啸着冲进“蛟龙·帝王号”百米范围的瞬间。
集体“瓦解”了！
是的，瓦解。
不是被能量护盾挡住，也不是被拦截。
它们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高速旋转的矛身毫无征兆地失去了所有凝聚力，瞬间从致命的武器，变回了最普通的海水。
一场本该毁天灭地的攻击，最终化作了一阵温柔的水流，轻轻拂过“蛟龙·帝王号”光滑的舰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驾驶舱内，一片死寂。
林若看着屏幕，嘴唇微张，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到了，但她无法理解。
那是什么？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防御屏障，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攻击自己取消了自己。
王座之上，那团代表着“噬渊”的能量体，第一次出现了不规则的剧烈波动。
“利维坦”更是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向那艘安然无恙的黑色潜艇，魁梧身躯里的能量核心都出现了紊乱。
怎么回事？
我的力量……失效了？
他不信邪地再次咆哮，调动起更强的力量，又一次凝聚出水矛！
结果，一模一样。
那些水矛，如同飞蛾扑火，在靠近那条无形的“线”时，便自我毁灭，回归虚无。
苏海没有开启任何护盾。
他只是用【海洋之心】，在“蛟龙·帝王号”周围，设定了一个新的“物理法则”。
一个只在此处生效，凌驾于世界原有规则之上的，神之指令。
【此区域内，液体的表面张力，恒定为零。】
没有了表面张力，水，便无法被塑造成任何具备攻击性的形态。
这是从根源上，对“利维坦”能力的彻底抹杀！
苏海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映照着星辰大海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淡漠，仿佛在看一群没有意义的尘埃。
该他了。
他从主控台上抬起一只手。
然后，对着屏幕上八艘敌方潜艇中的一艘，伸出食指，轻轻一点。
这个动作，不带任何烟火气，就像是在触摸一个虚拟的按钮。
但随着他这一指。
那艘生物潜艇周围的海水，在一瞬间，被赋予了全新的“信息”！
一条全新的法则，降临了！
【此区域海水，密度提升一百倍！】
刹那间，那艘潜艇周围的海水，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它不再是液体，而是在一瞬间，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比钻石还要致密！
那艘正在调整姿态的生物潜艇，像是高速行驶的列车，一头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神墙！
不！
比那更恐怖！
压力不是来自一个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就像一只无形的神之巨手，将它死死攥住，然后开始发力！
“嘎——吱——呀——！”
令人牙酸的破碎声，通过声呐系统，清晰地传入了“蛟龙·帝王号”的驾驶舱。
那艘潜艇坚硬的、由远古生物骸骨构成的装甲，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上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裂纹猛然扩大！
“砰！”
整艘长达百米的潜艇，被那无形的恐怖压力，硬生生挤压成了一个扭曲的、不规则的铁疙瘩！
骨甲与金属，血肉与机械，被暴力地揉捏在一起。
这件狰狞的战争兵器，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团废铁。
它失去了所有动力，打着旋，缓缓朝着下方更深的海沟淤泥中沉去。
剩下的七艘生物潜艇，包括“利维坦”的座驾，全都本能地向后退开！
恐惧！
一种近乎原始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这些深海刽子手的心！
林若看着屏幕上那个迅速缩小的残骸光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杀人，她见过。
战争，她经历过。
但这种……修改规则，言出法随，如同神明般抹除一个敌人的方式，她闻所未闻！
苏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一艘企图逃离的生物潜艇上。
又是一条新的法则，被他随手写进了这片深海。
【此区域海水，瞬间沸腾！】
下一秒，在马里亚纳海沟万米之下的极寒深水中，上演了最荒诞的一幕。
那艘潜艇周围数百米的海水，在零点零一秒内，从接近冰点的温度，瞬间飙升至上千度！
“咕噜噜噜——！”
无数巨大的、炽热的蒸汽泡疯狂涌现，将那艘潜艇彻底吞没！
潜艇那身白骨装甲，瞬间被烧得通红，随即发出融化的白光！
里面的金属结构，连同那些生物组织，以及驾驶潜艇的船员，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这超高压的沸水中，被活生生地“煮熟”，然后气化，融化！
一念之间，冰海变熔炉！
当剧烈的沸腾在几秒后平息。
那艘潜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些不成形状的金属熔滴，和一片仍然保持着高温的水域，证明着它曾经存在过。
两次出手。
没有炮火，没有鱼雷。
两艘代表着“噬渊”科技结晶的战争兵器，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死寂。
剩余的六艘潜艇，彻底停下了所有动作，像一群被天敌盯上的小鱼，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苏海收回了手指。
他的目光掠过那几艘已经丧失战意的“杂鱼”，最终，落在了为首的那艘旗舰上。
落在了那个浑身散发着惊骇与暴怒能量的“利维坦”身上。
苏海的手指，再次抬起。
这一次，他没有再指向谁。
而是在身前，对着屏幕中的“利维tAN”，做了一个缓慢而清晰的勾手指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