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多,萧灼翎回到澜庭国际,贺烬野竟然在。
客厅的落地灯亮着暖黄的光,他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支点燃的烟,显然在等她。
见萧灼翎推门进来,他抬眼看她,“你遇到什么事了?”
萧灼翎不想带着一身宴会的狼狈和戾气跟他说话,“我先去洗个澡哈,洗完我们再慢慢聊。”
她转身走进卧室,径直拐进浴室,将外套和沾着红酒渍的黑色长裙扔进脏衣篮。
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刷着皮肤上的紧绷感,也稍稍抚平了她心头的烦躁,这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萧灼翎穿着一身宽松的蓝色丝绸睡衣走出来,半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发梢还带着未散尽的湿气。
她径直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贺烬野将指间燃了半截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你遇到困难了?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
萧灼翎沉默了两秒,突然抬眼看向他,语气认真得有些突兀,“贺烬野,你喜欢我吗?”
他的答案关乎她的决定,她必须弄清楚。
贺烬野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眉梢挑了挑,语气带着点惯常的散漫,“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睛,“就是突然想知道。”
在那些暧昧的细节里,他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更没提过“爱”。
这份模糊不清的关系,像根细刺,此刻顺着宴会的委屈一起扎了出来。
贺烬野没回答,长臂一伸就将她从对面沙发拉了过来,让她稳稳坐在自己腿上。
他扣住她的后颈,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攫住了她的唇。
烟草的清冽气息瞬间包裹了她,他吻得急切又霸道。
萧灼翎起初还僵着身子,可被这热烈的吻烫得心头一颤,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不由自主地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认真地回应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贺烬野顺势把她压在沙发上,她的睡衣很快就被他扒了个干净。
他很强势,萧灼翎根本没说话的机会,很快就哼哼唧唧了。
沙发有点软,不太好着力。
贺烬野把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随即压了下来。
萧灼翎别开脸,“你先停下。”
贺烬野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声音带着低哑的磁性,“一会再说话。”
萧灼翎知道他现在情欲很强,但她不能再糊涂下去。
身体的契合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两码事。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眼底亮得像燃着一簇不肯妥协的火苗,语气带着较劲的执拗,“不行,我要你现在就说喜欢我。”
贺烬野的动作骤然顿住,低头凝视着她泛红的眼尾,还有那副明明委屈却偏要硬撑的固执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到了嘴边的话却像被什么堵住,终究还是沉默着,没把那几个字说出口。
空气瞬间凝固下来,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僵持,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萧灼翎心里那点仅存的期待,一点点碎掉的声音。
萧灼翎望着他始终沉默的脸,心里那点残存的暖意一点点褪去,凉得像沉进了冰窖里。
她猛地攒起力气推开他,踉跄着从床上坐起身,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慌乱地去衣柜前拿出衣服,抖着肩膀往身上裹。
她颤颤巍巍的才把内衣穿好。
贺烬野皱紧眉头,伸手想去拉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的沉郁,“不就是一句话吗?为什么非得揪着这些虚的不放?”
萧灼翎回头瞪着他,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声音里裹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翻涌的不甘,带着一丝哽咽,“什么叫虚的?你连一句喜欢都不肯说,还要我怎么相信你心里有我?”
贺烬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这几个字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重要,非常重要。”萧灼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贺烬野的眉头拧得更紧,沉默良久后才开口,“给我点时间。”
萧灼翎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意却没到眼底,只剩一片冰凉,“不了,我们离婚吧。”
“萧灼翎!”贺烬野语气沉得能滴出水来,“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离婚这两个字,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易?”
“轻易吗?”萧灼翎避开他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心意已决,明天早上,我们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萧灼翎说完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转身就往门口走,背影挺得笔直,像株倔强的野草。
贺烬野抓住她的手腕,指节用力得泛白,语气里带着最后一丝隐忍,“我不会像上次那样挽留你第二次,你想清楚——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必须为你说的每一个字负责。”
他有他的骄傲与自尊。
上次能放下身段挽留,甚至耐着性子哄她,已经是破天荒的破例。
萧灼翎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挣开他的手,声音平静却坚定,“我知道。”
话音落,她拉开卧室门,又“砰”地一声关上,将贺烬野复杂的目光和满室的沉默彻底隔绝。
贺烬野僵在原地没动,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闷又疼。
脑海里又翻涌着她那些不讲理的瞬间。
她脾气说来就来,好多时候都莫名其妙,这样耗着,他其实也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萧灼翎没带任何行李,径直拿起玄关的钥匙,往停车场走去。
她坐进车里,发动引擎,一路朝着自己的公寓驶去。
回到公寓,萧灼翎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压抑的哭声还是从缝隙里钻了出来,眼泪浸湿了枕巾,冰凉地贴在脸颊上。
他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
既然不爱,又何必因为孩子把她困在身边?
这些时日,她一边在这段模糊的关系里患得患失,一边又被对沈清宴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像活在两层夹板中间,连呼吸都觉得累。
从前沈清宴不在,她还能给自己找借口,假装一切都好。
可现在,那份藏不住的愧疚像块巨石压得她窒息,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了。
她受够了这种戴着枷锁的日子,更受够了在贺烬野的沉默里反复失望。
放手吧,放过他,也放过总在期待里落空的自己。
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一点点冷硬起来,终于有了断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