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每天把最新的军情汇总送回东武阳,肯定不只是为了向贺奔分享一下。
贺奔、郭嘉、戏志才三人判断袁绍可能在邺城、黎阳的危机解除之后,在东郡搞小动作,他们将这个结论也送回了顿丘的曹军大营。
信使连夜出城之后,贺奔看了一眼天色,该下班了,该回宿舍了。
回去以后,换身衣服,洗把脸,贺奔便打算去叫郭嘉吃饭。
这小子,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到了郭嘉房门口,贺奔没进去,毕竟这是人家郭嘉的住所,万一这小子在里头遛鸟,看见了,多尴尬。
“奉孝?”贺奔轻轻敲门。
门内一阵响动。
贺奔听到声音,愣了一下,继续敲门:“奉孝,什么声音?你没事儿吧?”
门内传出郭嘉略显慌乱的声音:“无事!无事!”
贺奔犹豫了一下,这小子金屋藏娇了?
他在门外笑了笑:“奉孝啊,是藏了什么宝贝么?”不过说归说,在贺奔看来,就算郭嘉这小子真的金屋藏娇了,那也是人家的私事儿,他便没有继续催促,而是留下一句“饭菜已经做好,你若是不方便,我让他们给你送来”便离开了。
贺奔这个院子里的氛围很奇怪,不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那种。
以前在己吾县的时候,小院里就贺奔和德叔俩人,他们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区分主仆,反正就是坐一块儿吃呗。搬到东武阳后,贺奔把这个习惯延续了下来,大家坐在一起吃,还能边吃边聊天。
贺奔把这个称之为“烟火气”。
而对于郭嘉和戏志才来说,他们曾在颍川名士的清谈高会中见识过风雅,也在游学途中经历过人情冷暖,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像贺奔这个院子一般,让他们感觉自己不只是个“谋士”,更是个活生生的人。
贺奔从郭嘉那儿回来的时候,戏志才他们已经吃上了。
“奉孝呢?”戏志才问道。
贺奔笑了笑:“咱们先吃,若是等下他不来,就把他的那份给他送去。”
众人又吃了一阵子,贺奔不经意一抬头,才看到郭嘉神色古怪从门外经过。
这是要出门?
“奉孝!”贺奔放下筷子喊了一句,“天色已晚,你这是要出去?”
门外传来郭嘉的声音:“啊……正是,我……我闲来无事,出去走走。”
贺奔下意识认为,郭嘉刚才真的是金屋藏娇了,想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把小美人送出去。
他笑了笑,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跟在郭嘉身后……
怎么这小子就一个人,美女呢?
郭嘉似乎也察觉到身后一人,一回头,给贺奔吓了一跳。
这小子怎如此脸红?你是郭嘉,又不是关嘉啊。
而且看这小子,似乎有点神情恍惚啊。
贺奔心头猛地一沉。
“疾之兄……”郭嘉看到贺奔之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我闲暇无事,到处走走。”
到处走走?贺奔的目光飞快扫过郭嘉垂在身侧的手,此刻正在微微发抖。
郭嘉察觉到贺奔的眼神,下意识把手藏在了身后。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击中贺奔。
之前知道郭嘉服用五石散的事情之后,贺奔专门查阅过一些资料,主要是服用五石散之后,人体会有什么反应。
比如面色潮红,比如神情恍惚、步履虚浮,指尖发抖,再比如……周身燥热,却畏风畏寒。
贺奔紧盯着郭嘉的衣领,这小子下意识将脖子处衣领拢紧。
“奉孝!”贺奔再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上前攥住郭嘉的手腕,触手之处,一片滚烫,却满是冷汗。
“你……你又服五石散了?你不是答应我,此后不再服用了么?”贺奔有些恨铁不成钢。
郭嘉这样子,分明就是又服用了五石散,然后出来“行散”了!
(行散:服用五石散后,服用者必须快速、不停地走路,直到全身出汗,目的是通过运动让身体发热,将药力“散发”到四肢百骸,引导和消耗掉五石散带来的猛烈药力。汉语中“散步”这个词就是由此得来。)
郭嘉讪讪一笑:“疾之兄,我自觉今日有些昏昏沉沉,就……就只用了一丁点,想着提提神便好。”
“你……”贺奔指着郭嘉,然后长叹一声。
贺奔也知道,五石散这种东西,成瘾性非常强,这种成瘾是生理和心理双重依赖的结果。
郭嘉已经服了三年,哪是那么容易戒断的。
可是如果让他继续服用下去,这小子还是逃脱不了英年早逝的宿命。
贺奔心中暗想,得给这小子来点狠的了。
……
第二天,心虚的郭嘉一大早就跑到太守府去“上班”,贺奔则是悄悄让德叔把秦大夫给请来了。
秦大夫来了之后,贺奔关上门,直接问了秦大夫一个问题。
“有没有那种可以暂时让男人……硬不起来的药?”
秦大夫懵了,这种要求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以往别人都是问他,有没有那种让男人暂时硬起来的药,这疾之先生是怎么了,反其道而行之?
贺奔追问:“秦大夫,您就说,有没有?我急用。”
秦大夫微微眯眼:“疾之先生说,你……急用?”
贺奔察觉口误,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有一个朋友……”
秦大夫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贺奔急了:“就是住在这院子中的郭嘉郭奉孝!就那个一看就虚的那个!”
一看就虚?
秦大夫闻言,目光在贺奔身上打量了片刻,然后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贺奔扶着额头:“算了算了,秦大夫,我跟你说实话。”
他跑到门口,脑袋探出去朝外张望了一下,确认没别人,然后关上门回到屋子里,一本正经的注视着秦大夫。
“秦大夫,郭嘉不是服用了三年五石散么?我让他戒了那玩意儿,他表面答应,可私底下又偷偷服用。我恐他年纪轻轻便掏空了身子,这才出此下策。”贺奔的声音压得极低,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之前同他讲过,长期服用五石散,会使得男人力不从心,他似乎仍心存侥幸。所以……”
“所以,你要阉了他?”秦大夫问道。
“啊?不至于……”贺奔摆摆手,“我想让他暂时亲身体会一下,何为真正的‘力不从心’。唯有这切肤之痛,方能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秦大夫闻言,久久不语。
“秦大夫?”贺奔催促,“可有这样的药方?”
“确实有。”秦大夫也是个痛快人,直接提笔蘸墨,一边在绢帛上写药方,一边说道,“此方名为‘潜龙饮’,以知母、黄柏泻其虚火,龙骨、牡蛎重镇潜阳,佐以茯神定志。药性峻猛,务必慎之再慎。”
他特别在“三钱”二字上加重了笔锋,然后抬头盯着贺奔叮嘱:“三钱,此乃极限,多一分则伤本,少一分无效。连服三日,即停。”
贺奔郑重接过药方,朝着秦大夫道谢之后,马上跑到外头找到正在扫地的德叔。
“德叔,去帮我办个事儿。”
德叔放下手中的扫帚:“少爷,您吩咐。”
“从这东武阳城里,悄悄的,寻几位身段风流、眼波会说话的佳人来……”贺奔压低声音,从怀中取出一袋钱铢塞给德叔,“要快,要悄无声息。”
德叔接过钱袋,看着贺奔,面露难色:“少爷,你这身子骨……”
贺奔急忙打断:“不是给我!”
然后,他靠近德叔的耳朵,用只有德叔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许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