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下子跟冻住了似的。商人那双精得冒油的眼睛死死盯在林暖暖脸上,刚才那套生意人的和气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掂量和藏不住的紧张。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闻着味儿了,觉着林暖暖他们手里攥着不该碰的东西。
老陈在后头急得冲林暖暖挤眉弄眼,嘴型分明是“别认!千万别认!”。阿飞下意识往石头那边蹭,手又摸上了那根跟他一样慌的扳手。石头藏在阴影里没动,但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像头随时要扑出来的豹子。
林暖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认了?风险太大,天晓得这商人背后站着谁。不认?人家明显起疑了,硬装傻可能更麻烦,况且他们现在真是要啥啥没有,就缺信息和物资。
一咬牙,她有了主意——不能全撂,但可以漏点风,看看对方啥反应。
她没直接接茬,反而把话头扔了回去,口气故意带点刺儿:“好东西?我们逃难跑出来的,能有什么值钱货?倒是你,听个名字就跟踩了电门似的……看来这‘格雷厄姆’,在熔炉城是号人物?”
商人眯缝起眼,琢磨着林暖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他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小丫头,跟我玩这套?行,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格雷厄姆的名头,在这冰原上混饭吃的,谁不晓得?安全局的活阎王,手黑着呢。最近城里鸡飞狗跳,就是他的人在那儿刮地三尺,找一样‘丢了的重要物件’。”
他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冰缝里瞟:“几位这节骨眼上,在这鬼地方,打听他和熔炉城……呵呵,也太巧了点吧?”
这几乎就是捅破窗户纸了。
老陈忍不住插嘴,想搅浑水:“我们就随便问问!谁知道什么物件不物件的!”
商人嗤笑一声,压根不搭理老陈,还是盯着林暖暖:“随便问问?这年头,随便问问容易把命问没了。我不管你们是真好打听还是惹了骚,就提醒一句,被格雷厄姆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人……为达目的,啥脏事都干得出来。”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点真切的忌惮:“我这种小角色,可不想蹚这浑水。你们要真揣着啥烫手玩意儿,最好找地方埋深点儿。或者……”
他拖了个长音,眼里又冒出算计的光:“……找个有门路的,赶紧出手。”
林暖暖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钩子。心咚咚跳,面上还得装平静:“出手?找谁出?你不是说沾上就倒霉吗?”
商人左右瞅瞅,声儿压得跟蚊子似的:“霉运也分大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熔炉城里,也不是他格雷厄姆一手遮天。总有人……瞧着他那位置眼热,也对他想捂着的东西眼热。”
他意味深长地补了句:“要是那‘东西’真存在,还够分量,说不定能换个好价钱,甚至……一张进城的‘门票’。”
这话可太关键了!林暖暖使劲压着激动。这商人不仅坐实了格雷厄姆是威胁,更点出城里还有跟他不对付的势力!这跟他们从破管子里抠出来的信息碎片对上了!
可风险也明摆着。这商人能信吗?是不是在套话?或者他压根就是哪边派来的探子?
“门票?”林暖暖装傻,“进熔炉城那么费劲?”
“以前松快点儿,现在嘛……”商人一耸肩,“格雷厄姆说了算。没个正经由头加上祖宗八辈查个底儿掉,生脸根本摸不进核心区。可要是手里有‘投名状’,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再次看向冰缝,话变得直白起来:“我说得够明白了吧?几位,咱也别磨叽了。我车趴窝了,要人帮手,要零件。你们呢,瞅着就是缺吃少穿没方向。要是信得过我老王头,咱或许能做个交易。”
“啥交易?”
“我把你们囫囵个儿带到熔炉城外头,指条明路,告诉你们找谁能躲开格雷厄姆的眼线,甚至……兴许能搭上别的船。”老王头指指自己的破车,“代价是,你们得帮我搞到修车零件——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废了的小前哨站,应该能扒拉出点能用的。另外……”
他顿了下,眼神锐利:“要是你们手里真有点‘料’,安稳进城后,我得抽三成当介绍费。咋样,公道吧?”
这条件,听着好像有合作余地,可里头弯弯绕绕太多了。那废弃前哨站危不危险?他说的“别的船”到底是哪路神仙?抽三成是多是少?
林暖暖回头瞅瞅同伴。老陈一脸“这太悬了”,阿飞是“好像有饭吃了”的期待样,石头还是闷着,但眼神意思是让她拿主意。
前头路黑,留下也是死局。说不定……真得赌这一把?
林暖暖深吸一口气,看向老王头:“前哨站在哪儿?里头啥情况?你凭啥保证有零件?还有,你说的‘别的船’,到底是哪尊佛?”
老王头嘿嘿一乐,觉着有门儿,刚张嘴要答——
一直没吱声的石头猛地低吼一嗓子:“有东西!很多!冲这边来了!”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听见一片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的雪地里钻出来,由远及近,飞快地朝他们这边围了过来!
老王头脸唰一下白了,脱口而出:“坏了!是雪地掠食鼠!这鬼东西怎么大白天就成群结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