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身影“嗖”一下就没了,就剩那句“想活命……就跟上!”还在空气里飘,跟闹鬼似的。
所有人全傻那儿了,直勾勾瞪着那道稳下来的空间裂口。里头那片发紫光的隧道看着就头皮发麻,深处还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声,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孢殖古道……进不得啊……”老头瘫在地上,来回叨咕,眼神发直,像魂儿没了,“那是旧时代菌类实验搞砸了的毒窝……进去的……没一个能出来……都成孢子养料了……”
这话像盆冰水,把刚冒头的那点希望全浇灭了。
可另一边,通道废墟那儿的烟尘差不多散干净了。几个“永霜之手”的白皮兵已经端起了枪,枪口上的手电光柱在他们身上来回扫,明显正在重新掂量情况,准备压上来。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又响了,带着没商量的命令口吻:
“目标能量反应消失!优先抓活的!重复,抓活的!敢反抗,可以打伤!”
操!这是要活捉!落他们手里,怕是比死还惨!
前头是吃人的鬼隧道,后头是抓人的活阎王。
根本没工夫琢磨!
“老陈!咋办啊?!”阿飞带着哭腔喊,腿软得站不稳。
林暖暖脸惨白,看看那紫色隧道,又看看身后逼近的枪口,喘气都急了。石头则攥紧拳头,大块头堵在前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咕噜声,准备玩命。
老陈眼珠子在那裂口和追兵之间飞快地转,心快跳出嗓子眼。每一秒都金贵。那丫头虽然神叨,但至少两回都没直接害他们,反而指了道。而“永霜之手”……落他们手里的下场想都不敢想。
赌了!
“信那丫头一回!”老陈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拉起瘫软的老头,“石头断后!阿飞暖暖先过去!快!”
“啊?!真进那鬼地方啊?!”阿飞尖叫。
“不然等死吗?!快!”老陈红着眼催,推了他一把。
林暖暖一咬牙,忍着脚脖子剧痛,先朝着那道空间裂口踉跄跑过去。阿飞哭嚎着,但还是连滚带爬跟了上去。
俩人前后脚跨过那道扭曲的空气边儿,身影瞬间被幽紫光吞了,没了。
“石头!走!”老陈架起几乎走不动的老头,也冲向裂口。
通道那头,兵已经开火了!子弹嗖嗖打在周边石头上,火花乱崩!
石头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把手里之前抱着的一块碎石朝兵的方向狠扔过去,暂时扰了下对方瞄准,然后转身大步追上老陈。
就在老陈半拖半拽着老头,一只脚刚要迈进裂口的刹那——
又出幺蛾子了!
那道原本稳住的裂口,突然剧烈地闪动、扭曲起来!边上的幽蓝电弧变得极不稳,发出刺耳的噼啪声!整个裂口眼瞅着就要崩!
“不……不稳了!要塌了!”老头吓疯了似的叫。
身后的子弹更密了!
“跳!”老陈顾不上了,用最后力气把老头往前一推,自己也跟着猛扑进去!
石头紧跟其后,那大块头几乎是撞进了乱闪的裂口里!
就在石头身影完全没入的刹那——
嗤啦——嘭!
像电路烧了的刺耳声里,那道空间裂口猛向内塌缩,闪了几下,最终彻底没了!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就剩水潭当中那个被砸坏、焦黑的金属台子,和几缕没完全散去的、带着硫磺和冰碴子味的扭曲空气。
几个“永霜之手”的兵冲到水潭边,看着空无一人的乱石滩和恢复正常空气,大眼瞪小眼。那个领头的对着通讯器冷冰冰报告:
“报告:能量反应没了,空间通道不稳,已塌。目标……跟丢了。重复,目标跟丢。”
……
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感猛冲上来,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快挪位了。耳朵里是尖鸣和没法形容的空间撕裂声。
老陈感觉自己像在虚无里掉,又像被硬塞进一条窄冰管子里高速冲。
不知这难受劲持续了多久,也许就一两秒,也许更长。
砰!
他重摔在某种湿乎乎、软了吧唧的东西上,震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一股浓烈到呛人的、甜腻发霉混着烂泥的味儿猛灌进鼻子,呛得他猛咳起来。
嗡嗡的耳鸣还在响,他挣扎着睁眼。
眼前是个诡异的、完全陌生的地儿。
幽暗,却不是全黑。巨大的、发着幽紫磷光的蘑菇和地衣像森林似的盖住一切,成了主要光源。这些蘑菇大得吓人,有的甚至好几米高,伞盖跟小屋顶似的撑着,还慢慢蠕动着,喷出淡淡的、闪着微光的孢子尘。
空气湿得能拧出水,却闷热得很。脚下是厚厚的、软滑的菌丝地毯,踩上去噗嗤响。四周看,根本瞅不见任何石头或土,只有没边没沿的、活着的菌类玩意。他们刚穿过的那道裂口,早没影了。
这儿就是……孢殖古道?
“呕……”旁边传来阿飞痛苦的干呕声,他瘫坐在菌丝地上,脸发青。林暖暖也摔在旁边,正惊恐地四下看,手死死捂着口鼻。石头晃着大脑袋,试图从晕乎中缓过来,警惕地摆出防御架势。那老头则趴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都没事吧?”老陈哑着嗓子问,他自己也觉着浑身像散架。
“这…这他妈啥鬼地方……”阿飞带哭腔,声抖,“味儿…味儿熏死人了……”
林暖暖指着不远处一株尤其大的、脉动着幽紫光的菌柱子,声发颤:“那些蘑菇…它们…好像在动?”
确实,放眼望去,能看见的所有菌类好像都在缓慢地、有规律地蠕动呼吸着,整个“古道”像是个巨大活体的内脏,让人极不舒服。
“那丫头呢?”老陈猛想起,强忍着恶心站起身四下瞅。周围除了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的发光菌丛,根本瞧不见半个人影。
那个把他们引到这来的神秘女孩,又又又一次没影了。
“妈的…又让那妞涮了?”阿飞绝望道,“她把咱骗到这鬼地方自己溜了?!”
就在这时,一直趴着不动弹的老头突然抽了一下,发出声微弱呻吟。老陈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
老头睁开眼,看到周遭景象,眼里瞬间塞满巨大恐惧:“进来了…真进来了…孢殖古道…活坟场……”他猛抓住老陈胳膊,枯瘦手指跟铁钳似的,“得…得赶紧找着‘干燥区’或者‘铁锈回廊’的入口!不能长时间待在这活菌毯上!它们…它们会分解所有有机玩意!包括咱!”
像是给他这话做证,阿飞突然惊叫:“我操!我鞋!我鞋底好像化了!”
老陈低头一看,心里也一惊。只见阿飞那双破靴子底儿,接触菌丝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淡淡的、发微光的黏液腐蚀消化!
这地儿连站着都不安全!
“快起来!离了这菌毯!”老陈厉声喝,一把将老头架起来。
几人慌里慌张想找下脚的地儿,但眼瞅过去,几乎全被那种蠕动着、散发腐蚀黏液的菌丝地毯盖满了!
“那头!”林暖暖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那头好像有个…小道?像被啥玩意经常走压出来的!”
顺她指的方向看,在密麻麻的菌菇林里,确实隐约有条窄的、菌丝相对少点的小径,弯弯曲通往更深处的黑暗。小径上的菌丝有被某种东西反复压过、甚至啃过的印子。
这是唯一看着能走的路了。
但没有高兴,只有更深的怕——是啥玩意儿,经常走这路?
是那个神秘丫头?还是……这古道原本的“住户”?
那幽暗的小径深处,像有无数的眼在磷光闪烁的菌丛阴影里,盯着这群不请自来的客。
老头看着那条小径,脸变得更难看,他哆嗦着嘴皮子,吐出个让人心底发凉的词:
“巡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