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寒认真的点头回答,没有丝毫弄虚作假:“这是我的错误,是我欠你的,请不要留情。”
亚历克斯听后缓缓扭过头,她将手轻轻的放在林清寒的脸颊,像是在思考该怎么打才能使出最大力气。
林清寒闭上眼睛,等候这个他应该受到的惩罚。
亚历克斯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侧脸,缓缓抚过那道紧绷的下颌线,然后缓缓抬起手,林清寒蹲在亚历克斯面前一动不动,等候这个巴掌降临。
“我今天心情差,先欠着吧。”亚历克斯轻声道,拇指蹭过他眼尾。
这句话像羽毛般落下,却比任何耳光都更让林清寒心颤,他愣在原地,看着她红肿的脸颊,那抹倔强又温柔的光,他知道……他熟悉的那个亚历克斯终于回来了。
“亚历克斯?”林清寒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亚历克斯只是缓缓收回手,她挤出一点笑脸:“但是!得打欠条!”
林清寒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也同样挤出笑脸:“打欠条!”
听见林清寒同意的回答,亚历克斯方才满意的微微颔首,房间之内僵硬的气氛忽然一扫而空,两人的身影交错拉长,那个未曾落下的巴掌,成为了他们之间最温柔的债务。
林清寒重新落座,他坐在亚历克斯的正对面沙发,房间内的光线柔和温暖,窗外的雨天为一切蒙上了静谧的薄纱,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空气中没有孤独、没有迷惘,只剩下平和的宁静。
像是一杯温热的茶,氤氲着淡淡的香气。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车鸣,或者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但房间内却仿佛被世界遗忘。
只剩下这一刻的温柔与默契,她重新端起那杯感冒冲剂,嘴角轻轻扬起,不是微笑,更像是一种释然。
林清寒望着窗外,他目光放空,忽然轻声低喃:“不要在饥饿的时候去逛超市,你会选择错误的商品,生活也是这样,当你感到孤独的时候,永远不要去谈恋爱,你可能会选择错误的人。”
“好好想想,因为当你绝望的时候,你会竭尽全力抓紧周围的一切,这些可能并不是你真正需要的,我希望你只得到你最需要的,这才是最好的。”
“清醒时选择,冲动则会错过。”林清寒仿佛在自言自语,亚历克斯继续喝着感冒药。
林清寒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雨云,望向朦胧的天际:“这么多人里,我最希望你能幸福,因为你是我们中最孤独的一个,我知道你热爱自由,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亚历克斯没有忍住眼泪,洒下几滴。
林清寒靠着沙发,与窗外的雨景重迭,显得格外孤独:“我看到太多的分开还有悄无声息的告别,也见过一些黑暗和歇斯底里的背叛,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究竟能有多脆弱呢?一句话没有讲清楚,过几天或许就是陌生人了。”
“可生活里总有一些人,用自己的坚持,告诉我们这世上还有一成不变的美好,每次看见别人最幸福的瞬间,我都会忍不住想流泪。”林清寒平静的叙述,仿佛在等待什么:“太难得了,每个幸福的背后,都藏着只有他们知道的,那千山万水也要相见的不易。”
雨滴顺着窗面滑落,模糊了远处的街灯,也模糊了林清寒的视线,他说:“希望你也能遇见让你坚定的人和事,真心不会被辜负,信任的人都值得。”
林清寒说到此处,他停了一下。
“毕竟你从一开始就太高傲,你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付出也只是适可而止,为了避免所有的结束,你避开了所有的开始。”
“但我还是希望有个人,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看穿你害怕受伤的内心,坚定的站在你的身边,你知道的,假如你游泳夺冠的时候,发现没谁可以报喜,空空落落的,也不是件好事。”
林清寒的呼吸很轻,几乎与雨声融为一体。
亚历克斯回了林清寒三个字,言简意赅:“希望吧。”
他说:“会有的。”
她说:“希望啦,那个人肯定让我觉得特别聪明,然后我们还得有钱,我还希望呢,我们可以保持独立,最后呢,我还希望他有点少年感。”
林清寒觉得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少年感?”
亚历克斯一本正经的说:“因为要配我的少女心呀!”
林清寒哑然失笑,听着玩笑话他知道亚历克斯已经找到前方的道路了,也不枉他特意走一趟。
“你认真生活,努力赚钱,找到自己的喜好,不在乎别人是否认同,用心经营好自己的生活,这很好。”雨水拍打着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絮语,差点压过林清寒的轻言。
亚历克斯喝完感冒药,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底:“世界薄情寡意,我偏要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的活着,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按照自己的节奏活着。”
林清寒笑了,笑得很开心,为亚历克斯感到由衷的高兴,思绪被雨水冲刷,他闭上眼,仿佛在午间小憩:“你要忍、忍到春暖花开,你要走,走到灯火通明,你要看过世界的辽阔,再去评判一切是好是坏。”
“你要卯足了劲变好,再站在不敢相信的人身边,与之旗鼓相当,你要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这件事,一步都不能退让。”林清寒声音轻柔,像是风中飘来的柳絮,直到窗外的世界被彻底淹没在雨季。
“谢谢……”亚历克斯的声音微不可察,但林清寒还是听见了。
室内的温度似乎悄然攀升,暖色的灯光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亲密的恋人,模糊了界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或许是她的洗发水?
混合空气成为一种令人心安的暧昧。
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淅淅沥沥的填补沉默的空白。
某个瞬间,二人的目光突然相遇,又很快错开,但亚历克斯唇角却勾起一抹弧度,这一刻的温暖像是温热的蜂蜜水,甜而不腻,让亚历克斯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想要确认那份温度是否真实。
就在亚历克斯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气氛,亚历克斯的身体一僵,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
林清寒则眉头一皱,目光移向门口,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仿佛刚刚按下暂停键的世界重新运作。
林清寒刚准备起身开门,亚历克斯便已经站起身,她急促的清了清嗓子,朝门口走去:“我来吧。”
林清寒看见亚历克斯自告奋勇,他便不再越俎代庖,重新回到座位,他望向窗外,仿佛透过雨幕看见了更远的地方。
门口传来脚步,林清寒头也没回,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跨步而入,腰间的手枪在衣摆下若隐若现。
两人目光锐利的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目光如雷达般掠过窗户、走廊和家具,他们动作干练的检查完房间。
原本温暖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硬的戒备感。
林清寒甚至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平静的望着窗外,而那两位保镖检查完,领头的人才简短的说了一句:“安全了,先生。”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闷雷滚过地面,黑色披风随着步伐翻飞,像一片压城的黑云,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地板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一步一步的踩在心头,让人心底一沉。
“我每次以为你已经没法继续糟蹋巴多特的名声时,你总能想出更让我蒙羞的办法,亚历珊德拉。”威廉·巴多特缓缓走进客厅,他冷冷的扫了眼廉价房间:“这地方真是令人作呕。”
林清寒打了个哈欠,无视了威廉的冰冷话语。
威廉直接坐在林清寒的正对面,他冰冷的视线直直的盯着林清寒,林清寒漫不经心的开口:“稀客啊,亚历克斯呢?”
威廉冷笑一声,他干脆的回答:“亚历珊德拉就在外面,和我的人在一起。”
“她很快就会进来找你。”威廉饶有深意的说着,明明第一次两人的相遇十分不愉快,结果二人没有任何情绪表示,好像两方初次相遇。
两名保镖如影随形的立在威廉身后,左右各一,像两尊铁铸的雕像,威廉向后靠去,手指交叠与膝前,姿势看似随意,却透露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但林清寒压根不理他。
“所以,你可以滚了吗?”林清寒就像聊家常一样下逐客令,威廉一阵沉默,他过了一会才缓缓道来:“上次……”
林清寒靠着沙发,一脸无语,怎么他还聊上了:“上次?哪次?指亚历克斯的旧家,还是——尤利西斯晚宴?”
威廉没想到林清寒这么直白,他原本的腹稿被打断,林清寒叹了口气,他撇撇嘴:“我最烦的就是把别人当弱智,我知道你上次认出来了,所以有什么话直接敞开了说。”
“嗯……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威廉微微颔首,算是认可林清寒的说法,林清寒看了眼在威廉身后虎视眈眈的两个保镖,也看见了他们腰间的武器,他一挑眉:“你知道,如果我想杀你,这俩人的作用就是充当一个啦啦队。”
两名保镖听见林清寒的挑衅,其中一个保镖甚至把手按在手枪上随时准备拔枪,但这时威廉却一抬手制止了保镖的行动,他挥挥手:“出去!”
两位保镖一脸不解,但还是不敢忤逆威廉的命令,恶狠狠瞪了林清寒一眼便走出客厅。
林清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离开,威廉此时露出一抹冷笑:“好了,也没有外人了,我们可以聊聊了。”
林清寒撇撇嘴,显得很不耐烦:“有什么好聊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威廉却没有因为林清寒的态度而恼怒,反而一直保持冷静的姿态,他手指轻点:“比如……造物主将你安插在克雷顿的目的。”
林清寒坐起身,眉头皱了一下:“什么意思?”
威廉敏锐捕捉到林清寒的表情变化,他内心也产生一丝疑虑,但表情还是无懈可击:“呵呵,没必要装了,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谈话,造物主是不是想让你钳制我们?”
我们?
林清寒不理解威廉的意思,但他还是保持一副扑克脸:“我和造物主没关系。”
威廉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忍不住捂着脸,然后无奈摇摇头:“哼哼哼——一个永生者,竟然还说和造物主没关系?我和你处于同一地位交谈,请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弱智。”
林清寒面无表情,威廉看见林清寒的表情无懈可击,他顿了顿:“呼……这里没有任何泄露交谈的渠道,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林清寒双手抱胸:“现在就在好好聊。”
“造物主给你许诺什么好处?”威廉先是投出敲门砖:“我们可以给你三倍!”
林清寒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我和造物主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相接,如同刀剑相向,他们都在打量着对方,却又把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两座浮在海面上的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平静无波,水下却暗流涌动。
“很好,我相信你——猎户座(orion)”威廉冰冷的声音传来。
林清寒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威廉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说:“我们一直在关注你,猎户座,死亡竞赛四战四胜挤进排行榜前百名,要知道就连塔纳托斯都曾折戟沉沙,你很优秀,卓尔不群。”
林清寒嗤笑一声。
威廉平静如常,他双手轻点指尖:“我猜到了这个地步,你已经也发现一部分永恒世界的「真实」,这一点……既恐怖,又很迷人,对不对?”
林清寒神色不动,但威廉却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