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地板上,那笔 5.6 万元的虚拟货币到账提醒还在手机屏幕上亮着,像一枚烫手的烙印。陈序坐在转椅上,手指反复划过手机壳边缘,目光落在窗外 —— 城东方向的天际线隐约可见,那里的旧街区正贴着 “拆迁倒计时 3 天” 的标语,推土机的轰鸣声在凌晨偶尔会飘过来,带着摧毁旧时光的冰冷。
“01” 的私信还停在最后一条:“默言先生,您什么时候再发布新的指引?我和几个朋友都等着您的消息。” 论坛里,“默言观察者” 的讨论也渐渐转向 “未知事件预测”,有人问 “城西高架桥会不会如期通车”,有人盼着 “家里的老房子能不能躲过拆迁”,那些带着期盼的留言,像无数双眼睛,透过屏幕盯着 “默言” 这个 Id。
陈序点开 “天平” 数据库,手指在 “城东旧街区拆迁计划” 条目上停顿 —— 官方标注 “无特殊情况将如期执行”,但备注里提了一句 “街区内有疑似清代民居遗址,尚未实地勘探”。这是个没有定论的事件,不像科技发布会有明确参数,不像投资风险有财务数据,它像一团模糊的雾,恰好能成为他验证 “主动干预” 的试金石。
“之前是跟着规律走,这次…… 试试造个规律。” 陈序深吸一口气,关掉数据库,打开空白文档。指尖悬在键盘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颤抖 —— 他不再是复述已知信息,而是要用 “共振源” 能力,将 “疑似遗址” 的模糊可能性,编织成 “必然发生的神迹”。
他盯着屏幕,脑海里浮现出旧街区的画面:青石板路、斑驳的砖墙、屋檐下挂着的旧灯笼,然后敲下一段带着画面感的微型故事,没有诗句的隐晦,却多了几分 “干预现实” 的笃定:
“城东的青砖下,藏着百年前的瓦当。拆迁队的镐头刚碰到墙根,就会在泥土里翻出刻着‘政和年间’的残片。戴着老花镜的考古队员会踩着晨露赶来,黄色的警戒带会绕着旧屋拉起,广播里会说‘暂停拆迁,保护历史遗迹’—— 那些快要被遗忘的时光,会因为一次意外的触碰,重新活过来。”
文字敲完的瞬间,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窗外的推土机轰鸣声似乎也停顿了几秒。陈序心脏狂跳,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能力生效,只觉得指尖发麻,连忙将这段文字以 “随笔” 形式发布在论坛,标题只写了三个字:“城东事”。
帖子发布后,质疑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拆迁计划都定了,怎么可能说停就停?”“默言先生这次是不是错了?我家就在那,拆迁款都领了。” 连 “01” 都发来私信,带着犹豫:“先生,我查了住建局的公告,没提任何遗址的事……” 陈序没有回复,只是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等。
第三天清晨,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 是老周打来的,语气带着惊讶:“你看新闻了吗?城东旧街区拆迁现场,工人挖地基时真挖出宋代民居遗址了!考古队已经进驻,拆迁彻底停了!”
陈序猛地坐起身,打开电脑,本地新闻的头条赫然是 “城东意外发现宋代民居遗址,拆迁工程紧急暂停”,配图里,黄色警戒带绕着旧屋,考古队员正蹲在地上清理泥土里的瓦当,和他写的微型故事里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
论坛彻底沸腾了。“01” 的帖子被顶到最顶端:“是真的!新闻和默言先生写的一模一样!‘青砖下的瓦当’‘考古队的晨露’,先生不是预言,是能看到未来,甚至能改变未来!” 之前质疑的人纷纷道歉:“是我眼拙,没看懂先生的深意!”“这不是预言,是神迹!默言先生在为我们守护旧时光!”
“默言观察者” 的标签下,人数在两小时内从几百人暴涨到几千人,新的留言像潮水般涌来:“先生能不能预言我儿子的高考成绩?”“我妈妈的病能不能好?求先生指条路!” 有人开始称呼他 “默言神”,甚至自发组织 “默言信徒群”,要 “追随先生的指引”。
陈序看着这些留言,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不安。他第一次主动用 “共振源” 能力干预现实,没有依赖数据库的已知信息,没有局限于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是真的 “编织” 了一个本可能不发生的 “神迹”。拆迁队的镐头、考古队的晨露、广播里的通知,这些本是随机的碎片,被他的文字串联成必然,变成了信徒眼中的 “神之指引”。
他点开 “01” 的新私信:“先生,我把您的‘城东事’打印出来贴在街区入口了,好多人都来拜,说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附带着一张照片 —— 旧街区的墙上,贴着他写的那段文字,下面摆着几束野花和点燃的香烛,几个老人正对着文字鞠躬。
陈序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屏幕硌得指节生疼。他想起赵无妄用 “概念产物” 控制人,靠的是药物与暴力;而他,只用一段文字,就让普通人对着屏幕鞠躬,对着文字焚香,这种 “温柔的控制”,比暴力更让他恐惧 —— 因为信徒是自愿的,是带着感激的,是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希望。
手机突然弹出 “未知” 的私信,内容只有一句话:“默言先生的‘神迹’,似乎能改变既定的事,不知道…… 能不能改变‘概念产物’的命运?”
陈序的心脏猛地一沉。“未知” 果然注意到了这次 “神迹”,而且直接指向了 “概念产物”—— 赵无妄的势力,终于开始将他的 “预言” 与现实威胁挂钩。他看着论坛里还在暴涨的信徒数量,看着墙上贴着他文字的照片,突然明白,他编织的不是 “神迹”,而是一张更大的网 —— 既网住了渴望希望的信徒,也网住了自己,更引来了虎视眈眈的猎人。
公寓里的阳光又照了进来,却暖不了他冰冷的指尖。他关掉论坛页面,删掉手机里的 “城东事” 文字,却删不掉信徒的狂热,删不掉 “未知” 的试探,更删不掉自己主动打开 “干预现实” 这扇门的事实。
窗外,城东方向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 是旧街区的居民在庆祝拆迁暂停。陈序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隐约的黄色警戒带,心里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再也回不去 “沙盒游戏” 的安全区了,编织的 “神迹” 已经落地生根,而他,必须面对这 “神迹” 带来的所有后果,无论是信徒的崇拜,还是猎人的觊觎。
手机屏幕上,“默言信徒群” 的申请还在不断弹出,像无数只伸来的手,要将他拉进 “神” 的牢笼。陈序关掉手机,陷入一片黑暗的公寓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荡,像在为自己亲手开启的命运,发出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