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生魂被灭，这种痛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承受。
然而蒋庆只是抱头嘶吼，竟是克制住身子倒下。
李宣垂眸看了他一眼，对于蒋庆的这份毅力有些惊讶。
不过也只是惊讶而已，李宣伸手将万魂幡握住，顿时一股亲近感袭来。
这是当初自己留下的印记，蒋庆无法抹除，只能用那一半生魂压制。
此刻生魂被灭，自然一切又重归李宣所有。
“看来以后法宝借出去，要多做一手准备才好。”
李宣自语一声，随即将万魂幡收入袖中。他的身形也随之落了下来。
“陛...陛下...”
高台之上，与柳君竹站在一起的稚瞳瞳孔震颤。
她看着蒋庆有些失神。
对于江湖之事她不了解，但这些日子与蒋庆缠绵在一起，她明白万魂幡的神效，所以这是她的底气。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蒋庆就这么败了。
所有的筹谋，所有的野心，在这一刻化作乌有。
又是李宣，又是李宣。
稚瞳目光挪到李宣身上，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李宣要一次次的坏自己好事。
她已经是晋国皇后的，还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等着自己。
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柳君竹，记下。”
李宣的声音忽然响起。
高台之上，柳君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她弯腰将地上的毛笔拾起来，而后从怀中取出另一本书籍。
书籍封面上有三个字。
“宣语。”
谢月不解的看着柳君竹，更是不解的看向她手中书籍。
宣语，她从未听说过这样一本传记。
“昔有君王，居于高殿之上，沉湎于声色之娱，不理朝纲，好高骛远，视忠谏如仇，残害忠良。”
“天下汹汹，民怨沸腾，国之将亡如大厦将倾。昏君之祸，岂止于一身之败，实乃万民之劫，国家之殇。”
李宣的声音在回荡，字字珠玑，将先前蒋庆祭天所言的种种功劳全都否定。
柳君竹在挥笔记录，一字不漏一字不改。
而先前那本违心之言，则被她随手丢在了地上。
似乎是怕这样的野史被人寻到，日后流传开来，她一边写着，还用脚将其碾碎。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行。”
“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任，欲速则不达。”
李宣再次开口，这两句话说出后，众人身子一颤。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敲击在了心头。
空中忽然响起惊雷。
众人猛地抬头看去，还以为李宣有用出了引雷术。
“欲速则不达。”
谢月怔怔的看着柳君竹落笔写下的两句话，心有所感。
随着惊雷响起，所有人都好似身处一片虚无之中。
心中所有杂念都被舍弃，天地之间只有这两句话。
有人从中感悟到了什么，也有人无所感知，却也无所杂念。
这种玄妙只持续了呼吸之间，又很快恢复如初。
他们回过神来，一时间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
可那两句话余音绕梁般，始终在脑海中回荡。
“这小子文道入圣了？”
真龙残魂同样是震惊的不行，他喃喃自语越发看不透李宣了。
雷法，文道，诸多法宝傍身。就连他们龙族至宝都能引动，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不不不，朕是高瞻远瞩，朕要四海归一，朕是明君。”
在众人茫然，震惊，无措之时。蒋庆忽然大声嘶吼起来，他赤红的眼睛，带着极为狰狞的神态看着众人。
被他这般盯着，不少人低下头去。
尤其是先前跪伏于他身前的耀武派等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的他们只想当作小透明，最好不要被人注意到。
“朕没输，朕没输。”
“稚瞳，随我去，我们下辈子一同开创盛世。”
蒋庆忽然转身看向高台，他像是癫狂了，竟然拖着皮开肉绽的身子，一步步向上攀爬而去。
众人默默看着没有言语，李宣也没有阻止，他想看看此刻稚瞳是什么反应。
亲手将她的春秋大梦给碾碎，将她的欲望给吞噬，自食其果的她，会不会忏悔。
所有人都在看着，四十九节登天梯显得那般漫长。
到最后蒋庆几乎是手脚并用，终于是登了顶。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狰狞的容貌挤出一抹瘆人的笑。
他伸手去触摸稚瞳的脸颊，然而手刚伸出去，稚瞳就避开了。
这一幕让蒋庆整个人愣住，他愕然的看着眼前女人，一时间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稚瞳，随我一同赴死，我们还是一对鸳鸯。”蒋庆吞吐着血沫颤声开口。
“不，我不要与你一起死。”
稚瞳眼中带着畏惧，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话一出蒋庆动作僵住，他愕然的看着稚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稚瞳，朕...”
蒋庆说着将双手伸出想要抓住稚瞳。
稚瞳见状，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她避开的同时双手一推。
本就极度虚弱的蒋庆直接倒了下去，而后从四十九节登天梯滚落下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心中一寒，先前的意气风发与现在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蒋庆是受了稚瞳的蛊惑，没想到最后却落得这样一副下场。
“陛...”
稚瞳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到蒋庆滚落下去，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她才抬起目光。
“稚瞳，你是，是朕的皇后。死也要与我死在一起。”
蒋庆艰难的撑起头，却无法看到台阶之上的稚瞳。
“来人，来人。”
蒋庆虚弱的话语像是挤出来的，就连身边之人都难以听到。
“将皇后拖下来，与我，与朕陪葬。”
蒋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头无力垂落，却还吊着一口气。
“稚瞳，你当真让贫道有些意外。”
“此生，你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
李宣淡淡开口，望着上方的女人。
“爱，这世道有什么爱与不爱。我想要过的自在，这有错吗？”
稚瞳大声嘶吼，言语之中充满了不甘。
她死死盯着李宣，是不加掩饰的怨恨。
她的一生都是被李宣给毁掉的，如果没有他，春风说不定就可以早些回牛勾村，也就遇不到陈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