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默然不语，停歇片刻后缓缓开口，直视段念。
“你想看着宁静死吗？”
听闻这话段念面色复杂，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
“可别人的命，也是一条命。凭什么她活命，就要另一个人死。李道长，我原以为你有所不同，没想到也如江湖之上的那些人一般，始终高高在上，未曾低头看过一眼。”陶孝祖的声音传出。
“你小子凑什么热闹。”
陶孝祖刚声就被真龙残魂呵斥，他明显感受到了李宣的异样，搞不好会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凭什么，就凭她是我崆峒观的弟子，是我李宣的徒弟。”
李宣声音极为冷漠，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话音落下，李宣伸出手掌，掌中有灵力流出。
下一瞬那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女子突然被李宣抓了过来。
女子惊叫出声，可在场却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几人知道李宣下定决心了，该说些什么呢，或许只能说算她倒霉吧。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我是剑阁的弟子。”
女人惊恐大叫，可场中之人仿若未闻。
李宣相信，如果徐周民在这里，也会做出与自己相同的选择。人性，终究是一个坎，谁也不可能跨的过去。
“小子，已经到这一步了，为何不试试在做决定。有些事情做了，便是一辈子都会记得，也会后悔一辈子。”
真龙残魂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阻。
听闻这话李宣看向看向宁静，却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那双已经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在诉说两个字。
“不要。”
“再加一道火精，她承受不住前总还来得及。”真龙残魂再次开口。
李宣沉默半晌后点头回应，随即低声自语一句。
“在忍耐片刻，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你安然活下去的。”
说完这话李宣挪开了视线，他竟然有些怕了，不敢与宁静对视。
又一道火精被他取了出来，没等李宣开口，宁静自觉张开了嘴巴。
李宣心中叹息一声，火精顺着宁静嘴巴吞了下去。
同时包裹两道火精，对于灵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李宣只觉有一个抽水泵在宁静体内，自己的灵力正在疯狂流逝。
而悬在身旁的灵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泯灭。
痛，是极致的痛。
这种痛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沙哑的嘶吼声突然止住，像是被人摁住了喉咙，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来。
原本抽动的身子突然绷直，浑身肌肉在这一刻仿佛石化。
还不过几息时间，宁静七窍之中已经有鲜血流淌而出。
“那虫子要出来了。”
真龙残魂突然惊呼，声音带着喜悦。
李宣听闻分出一缕神念扫了过去。
只见先前正死死咬住宁静心脏的虫子松开了嘴巴。
浑身的精血正在快速流淌而过。
“果然就差临门一脚。”真龙残魂自语一声，随即又接着感慨出声。
“没想到这女娃子能忍下来，如今世道难不成对疼痛的感知削弱了？”
不远处段念与孙有钱听闻这话也是大喜，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去。
李宣脸上露出笑容，可始终包裹的火精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李宣脸上的笑容僵住，身子也跟着轻颤一下。
宁静突然不动了，浑身气息也在快速泯灭。
见此情况李宣与真龙残魂都是一怔，几乎同一时间二人做出反应。
真龙残魂将宁静的魂魄牵引出体外，同时李宣收回火精。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李宣一个手刀斩在女子脖颈。
女子昏死过去，身子瘫软的倒在地上。
真龙残魂没有知会，牵引着宁静的魂魄直接没入女子体内。
一切只在眨眼间完成。
两人像是配合无间的共同体，期间没有一句交流。
段念与孙有钱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也敛了下去。
二人默默低下头去，大局已定。
李宣看了眼真龙残魂，并没有与他多说什么。
他们能做出相同的反应，能想到一块去，说明真龙残魂也没有将女子的命当做一回事。
这事如果换做是他，估计都不会犹豫哪怕一下。
“先前我还担心女娃子夺舍会不会成功，经过这一遭，看来是多余了。”真龙残魂低声开口。
李宣点头，起初他也是担心的，不过能承受住如此痛苦，说明宁静的神魂之力本就强大。
况且这位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载体，可是相当完美的。
她应该经历过什么伤心的事情，神魂很是虚弱，趁虚而入之下宁静应该可以随手拿下。
“你还是想想等她醒来，怎么与劝导她吧。这女娃子太倔了，能活为什么还要选择死呢。”
真龙残魂摇头，完全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师父，这不是你的道理。”
两人交谈之际，宁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宣一怔，没想到宁静这么快就醒来了。
可一眼看去，躺在地上的女子眼睛依旧是紧闭，声音是从体内传来。
“是我没有护好你们周全，徐周民如此，你也是如此。今后，你们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发生了。”李宣低声开口，这也算是一种承诺。
“可这就是江湖，江湖就伴随着死亡。我怕死，可我也接受命运的安排。”
“如果始终在师父的保护下，那与在家中有什么分别，我何故入这江湖。”
李宣摇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江湖，他好像从来也没有踏入进去过。
他只是站在江湖之外看着，看着因为利益，因为人性造就的一桩桩惨案。
江湖究竟是什么，李宣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他想要的始终都是平静，安稳，咸鱼一般的日子。
自从徐周民那事过后，李宣就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羁绊，身边这些人，李宣想让他们好好活着。
为了让他们活着，牺牲一些东西也可以接受。
当然，也就是在有了羁绊那一刻，李宣不一样的。
从前他可以做到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自然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站在光下看着那些肮脏的人去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