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仔细检查了病人的腰腿部,按压了几个穴位,汉子痛得冷汗直冒。脉象沉涩无力,舌苔白腻,确是寒湿痹阻,气血不通之重证。常规的祛风湿、活血化瘀的草药,加上普通针灸,恐怕难以撼动这十几年的沉疴。凌风沉吟良久,看着汉子和他儿子那绝望中又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的眼神,心里那杆天平倾斜了。
他让铁柱把其他病人暂且请到外面等候,关上了药房的木门。室内光线暗了下来,只有窗户透进的几缕阳光,照在凌风沉静的脸上。
“大叔,你这病,年月久了,痹阻得厉害。”凌风声音平稳,“寻常草药针灸,见效慢,能不能去根,我没把握。我这儿有一套针法,比较特殊,配合一些特别的药力,或许能试试,强行通一通你这痹阻的经络。但话说在前头,这法子我用得少,有一定风险,下针时会比平常疼得多,你可得忍住了。愿不愿意试,你们自己拿主意。”
汉子和他儿子对视一眼,汉子一咬牙:“凌先生,俺信你!疼死俺也认了!总比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强!”
凌风点点头,不再多言。他洗净手,从药柜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里,取出了那三根金针。金针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让汉子俯卧在治疗床上,露出后腰。他凝神静气,暗中运转那丝微弱的太极导引术气息,手指捻起一根细长的金针。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依靠“心灵手巧”的精准,而是尝试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通过指尖,缓缓度入金针。下针的瞬间,他选择了腰部最关键的“命门”、“肾俞”等穴,手法轻柔却带着一股穿透力。金针入体,汉子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青筋暴起,显然痛楚异常。
凌风全神贯注,手指极轻极缓地捻动、提插,感受着针下的阻力,同时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气息,如同暖流,缓缓渗透进汉子冰冷痹阻的腰脊。他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这对他的精神和那点微弱的气息都是极大的消耗。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凌风才缓缓起针。
说来也奇,起针后,汉子虽然虚脱般瘫在床上,大汗淋漓,但脸上痛苦的表情却舒缓了许多。他尝试着动了动腰,虽然还疼,但那种钻心刺骨、如棍杵般的剧痛竟然减轻了大半!汉子激动得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松……松快多了!凌先生,神了!真神了!”
凌风暗暗松了口气,递给他一碗早就准备好的、加了特殊空间药材炮制的药酒,嘱咐他每日少量饮用,并教了他儿子一套简单的腰部康复动作。“这次只是通了通经络,病根未除,还需用药巩固,慢慢调养,切忌劳累受寒。”
父子俩千恩万谢地走了。凌风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次冒险使用金针,虽然成功缓解了病人的痛苦,也进一步验证了金针配合导引术气息的惊人效果,但也让他更加警惕。知道的人越多,风险越大。他必须尽快想个办法,既能帮助更多病人,又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的秘密。
凌风“金针治顽疾”的神奇效果,经由那对父子之口,传得更加神乎其神。来找他看病的人有增无减,其中不乏一些衣着体面、看起来有些来头的人。凌家坉这个小小的土药房,仿佛成了漩涡的中心。
这股风自然也吹到了公社和县里。公社赵干事那次吃了瘪后,一直怀恨在心,奈何凌风风头正劲,又有地区医院的认可,他一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如今见凌风名声越来越大,甚至引起了县里某些领导的注意,他心里更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他通过一些渠道,散播流言,说凌风“搞神秘主义”、“治疗手段不科学”、“收费不明”(尽管凌风收费极低且透明),甚至暗示其“有江湖术士的嫌疑”。
这些风言风语,也传到了凌风耳朵里。是铁柱去公社办事时,从一个相熟的干事那里听来的。凌风听后,只是淡淡一笑。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名声带来的不全是鲜花和掌声,还有暗处的冷箭。
这天晚上,凌风特意请王福满、孙大壮、铁柱、春苗等几个核心人员到家里吃饭。饭桌上,凌风开门见山:“福满叔,大壮哥,柱子,春苗,最近外面的闲话,你们都听说了吧?”
王福满把筷子一放,气哼哼地说:“听说了!肯定是赵干事那帮人搞的鬼!见不得咱们好!”
孙大壮也撸起袖子:“风哥,怕他个球!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凌风摆摆手,给大家碗里夹了块腊肉,语气沉稳:“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但咱们不能等着人家放箭。得想个法子,既能把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筛出来,好好治病,又能堵住那些说闲话的嘴,让咱们这土药房,立得更稳。”
“风小子,你有啥想法?”王福满问道。
凌风放下碗,说出了他琢磨了好几天的计划:“第一,立规矩。从明天起,咱们土药房实行‘预约登记’制。来看病的,特别是疑难杂症,得先到铁柱这里登记,说明病情,咱们根据情况安排时间。重急病人优先,慢性病排期。这样既能避免扎堆,也显得咱们规范。”
“第二,明账目。所有收费,哪怕是一个鸡蛋、一尺布票,都要记清楚,谁看的病,用的啥药,收了啥,一笔笔写明白。每月底,把账目抄一份,贴在队部门口,让全体社员监督。咱们收费低,但账目必须比镜子还亮。”
“第三,建档案。每个来看病的,特别是用了针灸或者特殊方子的,病情、用药、效果,都要记录在案,春苗你心细,这事你多负责。这既是咱们的经验积累,也是将来应对检查、说明效果的铁证。”
“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凌风压低了声音,“往后,遇到特别疑难的病人,需要我用些特别方法的,咱们得先签个‘知情同意书’。”
“知情同意书?”几人都愣住了,这词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