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气氛因这对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得微妙起来。
孙青阳将孙子护在身后,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与绝望的交织。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一男一女绝非寻常。那男子年纪轻轻,修为看似不高,但气息凝练厚重,带着一股刚猛不屈的意味。而那赤足少女更是深不可测,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令人心生敬畏。
桃夭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孙青阳,目光最终落在他胸前那道萦绕着黑气的伤口上。“道基受损,魔气侵体,还能带着个累赘逃到这里,老头儿,你命挺硬嘛。”
孙青阳脸色一白,苦笑道:“仙子法眼如炬。老夫被对头暗算,中了‘蚀骨魔煞’,已是苟延残喘。只求仙子慈悲,能容我孙儿在此暂避,老夫愿付出任何代价!”他说着,竟要挣扎着跪下。
“爷爷!”少年孙禹急忙扶住他,眼圈通红,倔强地瞪着桃夭和林小凡。
林小凡冷眼旁观,心中快速盘算。这祖孙二人是麻烦,但或许也能提供一些关于外界,尤其是离开此地缝隙的信息。
“任何代价?”桃夭歪了歪头,赤足轻点草地,走到孙青阳面前,“你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是你那点快要散掉的元婴本源了,不过被魔气污染,味道可不怎么样。”
孙青阳浑身一颤,面露惨然。元婴本源是他最后的根基,若被取走,立刻便会魂飞魄散。
“不过嘛,”桃夭话锋一转,指尖指向他胸口的魔煞之气,“这团‘蚀骨魔煞’虽然歹毒,但提炼一下,倒是不错的‘阴性能量’,对此地有些用处。你若愿意让我将它剥离出来,作为报酬,我可以让你们在此停留三日,并保你孙儿这三日无恙。”
剥离魔煞?孙青阳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这魔煞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他的生机和元婴,若能剥离,他或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为孙儿谋一条生路!虽然过程定然痛苦,且剥离后自己恐怕也时日无多,但总比立刻死去要好。
“好!老夫答应!请仙子出手!”孙青阳咬牙道,语气决绝。
“爷爷,不要!”孙禹急道,却被孙青阳用眼神严厉制止。
桃夭满意地点点头,伸出纤纤玉指,指尖再次萦绕起那朦胧的、带着残缺法则意味的白光,轻轻点向孙青阳胸口的黑气。
“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那团魔煞之气剧烈地翻腾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抵抗着剥离。孙青阳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颤抖,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孙禹紧紧抓着爷爷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林小凡在一旁静静看着,对桃夭的手段有了更深的认知。她能轻易处理修正者印记,又能剥离这种难缠的魔煞,其掌控的规则力量,哪怕残缺,也远超想象。
片刻后,桃夭手指一引,一团核桃大小、漆黑如墨、不断扭曲翻滚的能量球被她生生从孙青阳体内抽离出来。孙青阳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气息更加微弱,但胸口的黑气却消失了。
桃夭把玩着那团魔煞能量球,随手将其打入一个种植着黑色荆棘的花盆中,那荆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发亮,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交易完成。”桃夭拍了拍手,对瘫软的孙青阳和哭泣的孙禹道,“那边有块平整的石头,你们可以去那里休息。记住,只有三天。”
孙青阳挣扎着道谢,在孙禹的搀扶下,踉跄地走向桃夭所指的方向。
处理完这对祖孙,桃夭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林小凡,脸上又恢复了那纯净的笑容:“林客人,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离开的缝隙。”
林小凡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还请姑娘指点。”
桃夭指向山谷深处,那片桃花林掩映的后方,隐约可见一道不起眼的、如同水波般微微扭曲的空间褶皱。“那里就有一道相对稳定的缝隙。不过我得提醒你,缝隙对面是哪里,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一片荒漠,可能是一个战场,也可能是某个宗门的禁地。而且,穿梭时需要抵抗空间撕扯之力,以你现在的肉身强度嘛……”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小凡刚刚淬炼过的身体,“……倒是勉强可以一试,但还是有风险哦。”
林小凡看向那道空间褶皱,心中权衡。留在这里需要持续支付代价,而且并非长久之计。外面虽然危险,但才有更广阔的天地和提升的机会。
“风险与机遇并存,我明白。”林小凡下定决心,“我选择离开。”
“有魄力。”桃夭赞赏地点点头,随即伸出白皙的手掌,“那么,支付这次的信息费和‘指路费’吧,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算你便宜点,十缕你那种纯净灵气,或者等值的物品。”
林小凡嘴角微抽,这桃夭做生意真是毫不含糊。他体内灵脉本源所剩无几,只好从系统空间里取出几件之前兑换的、用不上的低阶法器和丹药。“这些够吗?”
桃夭扫了一眼,撇撇嘴:“杂质太多,算了,勉强抵价吧。”她挥手收走那些物品,然后递给林小凡一枚桃木雕刻的、纹路简单的符牌。
“这是?”
“拿着它,靠近那道缝隙时,它能帮你稳定一下身形,减少一点撕扯力。算是附赠的小礼物吧。”桃夭笑了笑,“祝你好运,林客人。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和你做交易。”
林小凡接过桃木符牌,入手温润,确实能感受到一股平和的空间之力。他深深看了桃夭一眼,这个神秘的少女,心思难测。
“多谢姑娘这几日的照拂,告辞。”
他不再犹豫,转身便朝着山谷深处那道空间缝隙大步走去。身后,是桃夭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那对祖孙复杂的眼神。
来到缝隙前,空间扭曲的感觉更加强烈,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林小凡握紧桃木符牌,运转《万劫不灭体》,体表那淡金色的光泽微微闪烁,随即一步踏入了那水波般的涟漪之中。
强烈的撕扯感再次传来,但比上次随机传送时好了许多,桃木符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护住他周身,刚初步淬炼的肉身也提供了强大的支撑。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缝隙之内。
就在他消失后不久,山谷入口处的空间再次荡漾,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隐隐传来。
桃夭微微蹙眉,看向入口方向,轻声自语:“真是麻烦不断呢……看来,也得给那对祖孙找条‘出路’了。”
她的目光,也投向了林小凡消失的那道缝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