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再次笼罩了颅骨大陆。但与之前那种令人绝望的、被归墟阴影彻底压制的死寂不同,此刻的死寂中,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喘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的警惕。
归墟暗影在受创缩回后,并未立刻发动新一轮攻击,只是在那墓园深处缓缓蠕动,散发出更加阴沉暴虐的意念,如同受伤的凶兽,在黑暗中舔舐伤口,冰冷的“目光”却死死锁定着颅骨大陆,更确切地说,是锁定在了秦夜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身上。显然,秦夜那蕴含混沌、死寂、净化三种矛盾力量的攻击,引起了这归墟化身的忌惮。
压力,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沉重。因为谁都知道,下一次攻击,必将更加恐怖。
秦夜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原初之境的剧烈波动,迅速取出一把得自希望灯塔的、蕴含精纯星辰本源的丹药塞入口中,同时全力运转原初之境,如同饕餮般疯狂吞噬着周围虚空中稀薄的能量,修复着几乎碎裂的经脉和黯淡的混沌星璇。方才那搏命一击,看似辉煌,实则凶险万分,若非他意志坚定且原初之境玄奥,恐怕早已被三种力量的冲突反噬成灰。此刻,他外表看似平静,内里却已是千疮百孔,急需恢复。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归墟暗影的方向,【业障洞察】提升到极致,防备着任何可能的突袭。同时,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祭坛上那团几乎要熄灭的蔚蓝色光球——世界之灵“澜”的身上。
“澜”的状态比秦夜更糟。她本就已是残灵,依靠燃烧最后的本源才勉强维持这片净土,方才为了配合秦夜,更是将最核心的一缕净化本源渡出,此刻她的光球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虚影淡薄到几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那悲凉的鲸歌也早已停歇,只剩下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证明着她还未彻底湮灭。
秦夜能感觉到,她残存的意识如同破碎的琉璃,充满了无尽的悲伤、疲惫,以及……一丝因为他这个“意外”而燃起的、极其微弱的……希望之火。
必须尽快沟通!趁归墟暗影下一次攻击来临前!
秦夜分出一缕极其温和、蕴含着一丝原初滋养意境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向祭坛上的光球,避免任何可能刺激到她脆弱灵体的波动。
“前辈……‘澜’前辈?可能听见?”
意念如同暖流,轻轻拂过那黯淡的光球。
光球微微颤动了一下,内部那淡薄的虚影努力地凝聚了一丝,一道虚弱到极致、却依旧空灵悦耳(尽管充满了悲伤)的意念,如同蛛丝般,断断续续地回应:
“听……听得见……多谢……阁下……援手……”
她的意念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味,并非守星人体系的语言,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关于世界本源信息的交流方式,但秦夜凭借原初之境的包容性与星钥的辅助,能够理解其意。
“举手之劳,亦是自救。”秦夜意念沉稳,直接切入核心,“前辈,此地凶险,归墟随时可能再临。长话短说,我需要知道关于这座‘万界墓园’、关于归墟在此地的具体情况、以及……您可知晓‘法则纠缠点’的相关信息?”
听到“法则纠缠点”几个字,“澜”的虚影明显波动了一下,那双蕴含无尽悲伤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追忆,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奈。
“墓园……万界的坟墓……归墟的……餐桌……”“澜”的意念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悲凉,“此地……汇聚了……无数纪元以来……被归墟吞噬……世界的……残骸……与……不甘的怨念……”
“归墟的力量……在此地……并非均匀……其核心……便是你方才所见……那团‘暗影’……它是归墟意志……在此的……显化……吞噬着残骸中……最后的本源……壮大自身……”
“而……‘法则纠缠点’……”“澜”的意念变得有些飘忽和……恐惧,“那是……世界彻底湮灭前……其核心法则……与归墟侵蚀之力……最终碰撞……形成的……奇异‘节点’……”
“节点内部……时空错乱……法则崩坏……是生与死……存在与虚无的……边界……亦是……一些极其强大的存在……在最终时刻……以特殊手段……将自身一点不灭真灵……或重要信息……封存其中的……最后避难所……或者说……监狱……”
秦夜心中剧震!果然如此!苏婉的真灵,极有可能就在某个这样的节点之中!
“这样的节点……多吗?如何寻找?进入其中……有何危险?”秦夜急问。
“稀少……且……位置不定……”“澜”的意念愈发虚弱,“它们……随着残骸的彻底湮灭……而不断生灭……寻找……如同……在燃烧的灰烬中……寻找特定的……火星……”
“至于危险……”“澜”的虚影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事情,“节点内……充斥着……世界死亡瞬间的……终极绝望……与归墟最本源的……侵蚀……即便找到……闯入者……也极易被同化……或……被节点内可能存在的……疯狂残念……撕碎……更可能……惊动……归墟本体……”
希望渺茫,危险极大!但秦夜的眼神却更加坚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闯!
“前辈可知……近期……是否有……蕴含月华属性……纯净秩序之力的真灵……落入此地节点?”秦夜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月华……纯净秩序……”“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最终,一道微弱的意念传来,却让秦夜的心跳几乎停止!
“似乎……有……一丝感应……在……墓园……东南深处……那片……‘千星坟场’……附近……有过……极其短暂……纯净月华……波动……与归墟死气……激烈冲突……随后……消失……疑似……被卷入……某个新生的……小型节点……”
千星坟场!东南深处!
找到了!线索!
秦夜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与激动,继续追问:“千星坟场?具体方位?那片区域有何特殊?那节点大致情况如何?”
“方位……我可……以星图……传你……”“澜”的意念越来越弱,光球明灭不定,“千星坟场……是……一片由……大量星辰核心……残骸堆积而成的……区域……死寂之力……极浓……归墟爪牙……众多……那节点……新成……不稳定……但……内部……冲突……极为剧烈……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一道残缺的星图信息,伴随着“澜”最后的意念,传入秦夜脑海,标记出了千星坟场的大致位置以及那丝月华波动最后消失的区域。
“多谢前辈!”秦夜郑重道谢,这信息至关重要!
“不必……谢……”“澜”的光球几乎完全黯淡,虚影即将消散,“我……时间不多了……本源……已耗尽……这片净土……也将……消散……”
她的意念中充满了落幕的悲伤,但最后,却闪过一丝决绝:“守星人……你身上的力量……很奇特……或许……是……变数……在彻底消散前……我可将……此界最后……一块未被污染……的‘界心石’残片……予你……它蕴含……我界最后……一丝纯净本源……或可……助你……感应……其他节点……或……稳定……初生的混沌……”
话音未落,祭坛中心,那蔚蓝色光球彻底熄灭的刹那,一点米粒大小、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纯净生机与世界本源波动的蔚蓝色结晶,缓缓浮现,飘向秦夜。
界心石残片!一个世界最后的本源结晶!
秦夜心中一震,没有推辞,郑重地接过这块蕴含着“澜”最后馈赠与希望的结晶。入手温润,仿佛能听到一个世界最后的叹息与祝福。
“澜前辈……走好。”秦夜意念低沉,带着敬意。一位世界之灵,守护到最后,彻底消散。
随着“澜”的彻底消散,脚下这块颅骨大陆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地龟裂,山峰崩塌,归墟的死气开始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此地不宜久留!
秦夜不敢怠慢,深深看了一眼“澜”消散的地方,将那界心石残片小心收起,身形一闪,已回到梭舟之内。
“走!目标,东南深处,千星坟场!”
梭舟玉光微闪,悄无声息地滑出这片即将彻底崩灭的净土,如同鬼魅般,向着墓园更深、更危险的黑暗区域驶去。
身后,颅骨大陆在归墟死气的吞噬下,分崩离析,最终化为墓园中又一团不起眼的宇宙尘埃。
而墓园深处,那团归墟暗影的蠕动,似乎加快了一丝,冰冷的“目光”遥遥锁定了梭舟离去的方向。
新的追逐与探寻,在这万界的坟墓中,再次展开。目标,直指那可能囚禁着苏婉真灵的——新生法则纠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