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道题可以通过建立以A为原点，Ab,Ad,Ap所在...”她的声音起初带着点微颤，但很快变得清晰流畅，语速适中。
“设正方体棱长为a，则各点坐标可表示为...”她条理分明地报出关键点的坐标，逻辑严谨，步骤清晰。
“...因此，所求二面角的余弦值就是向量n1与向量n2点积的绝对值除以它们模的乘积，最终简化结果是...”
她停顿了一下，准确无误的报出了最终答案。
整个推导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和卡顿，甚至比老师之前引导的思路更直接有效。
教室里一片安静。
数学老师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化为惊喜：“非常好！江柠同学！思路完全正确，步骤简洁清晰！看来休学期间也没落下功课啊，大家要向她学习！” 老师毫不吝啬地表扬道。
同学们看向江柠的目光瞬间变了，从好奇观望变成了惊讶和佩服。
毕竟那道题确实有难度，连几个成绩拔尖的学生刚才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江柠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手心微微出汗，但心底却莫名涌上一股小小的、击碎偏见的畅快感。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而此刻，她身边的那座冰山，却似乎凝固得更厉害了。
落楠茜握着笔的指尖微微收紧，骨节显得有些发白。
她依旧维持着看向前方的姿势，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如同最完美的雕塑，却散发着更甚之前的寒意。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深处，冰封之下，是清晰翻涌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那道题……她当然会做。
但江柠刚才的解题思路和速度，绝不是仅仅“没落下功课”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是对知识点融会贯通到极致的表现。
她甚至……在某些步骤的选择上，比自己预设的解法还要巧妙一点点。
这个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乖巧又有点笨拙、被她贴上“麻烦精”标签的转学生……竟然拥有这样的实力？
落楠茜第一次觉得，身边这个散发着淡淡奶香的新同桌，有点意思。
她眼角的余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审视的重量，落在了江柠微微泛红、还带着一丝小得意的侧脸上。
那副圆框眼镜下，似乎藏着什么她完全没预料到的东西。
麻烦……好像升级了。落楠茜心中无声地划过这个念头，冰封的眼底，除了冷意，悄然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具挑战性的探究。
江柠正暗自松口气，却猛地感觉到身边那道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偏过头，正好对上落楠茜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复杂审视的漂亮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再次凝滞。
只有窗外树影婆娑，和讲台上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江柠：“……？”
这人到底想干嘛？
落楠茜：“……”
...
一天的时间在书本的翻页声和粉笔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
江柠与落楠茜这对被迫绑定的新同桌，仿佛在座位中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甚至连肢体都刻意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落楠茜全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专注于自己的笔记和习题，姿态优雅得像一幅拒人千里的名画。
然而，江柠却敏锐的捕捉到一丝挥之不去的异样。
就是这家伙！老是偷看自己！
那感觉绝非错觉。当她低头专注地演算时，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旁边那道清冷的目光，如同带着冰棱的探针，短暂地、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侧脸、她的书本、甚至她无意识转着笔的手指。
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极短，快得像飞鸟掠过水面，转瞬即逝。可每当江柠猛地抬眼想捕捉时，落楠茜必定已经恢复了那副“全世界与我无关”的专注神情。
长长的睫毛低垂，侧脸线条完美而冰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江柠的臆想。
一次、两次……整整一天！
“真讨厌！”江柠在心里愤愤地腹诽，指尖用力捏紧了笔杆，在笔记本的边缘戳出一个小小的凹痕。
“装什么高冷啊！要看就光明正大看，偷偷摸摸算什么学神风度！”
她赌气似的把圆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试图用厚厚的镜片隔绝掉那恼人的视线，同时身体又往远离落楠茜的方向挪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终于，放学的铃声如同天籁般响起，打破了教室里紧绷的空气。
同学们瞬间活跃起来，收拾书包的声音，挪动椅子的声音，兴奋的交谈声汇成一片。
江柠几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位置，远离旁边这座散发着冷气和诡异视线的冰山。
就在她拉上书包拉链，准备起身的瞬间，身边也传来了轻微的动静。落楠茜也站起来了。
江柠下意识地顿住了动作，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她警惕地用眼角余光瞥向落楠茜，生怕这位高岭之花又要说出什么“挡路”之类的刻薄话。
然而，落楠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
夕阳金色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斜斜地洒在她身上，给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色，却并未融化她周身的寒意。
她似乎也在收拾东西，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
但江柠敏锐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又来了！
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直接、更长久。
不再是转瞬即逝的试探，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重量，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和探究，里面似乎还混杂着一点别的什么……
那目光如有实质，像冰凉的羽毛轻轻扫过江柠的后颈，让她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江柠猛地转过头，终于不再是靠余光，而是直直地迎向那道目光！
这一次，她抓了个正着。
落楠茜似乎没料到江柠会突然回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了一瞬，里面清晰的错愕甚至盖过了惯有的冰冷。
她显然没做好被“抓包”的准备。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电光噼啪作响。
江柠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和一丝被冒犯的恼火：看什么看？！
落楠茜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她迅速地、近乎仓促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江柠的错觉。
她微微别过脸，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侧脸对着江柠，只留下一个冷硬的剪影。
但江柠清晰地看到，对方那白皙如玉的耳廓边缘，似乎……染上了一层极其浅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薄红？
“……”落楠茜什么也没说，只是动作略显僵硬地提起了自己那个看起来同样价值不菲的书包。
她甚至没有再看江柠一眼，径直迈开那双长腿，以一种比平时稍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荒而逃意味的步伐，率先离开了座位，走向教室后门。
她走得很快，黑色的发丝在肩后微微晃动，那清冽的栀子花香随着她的离开，留下一个渐渐淡去的、却依然强势的尾调。
江柠站在原地，手里还抓着书包带子，看着那个迅速消失在门口的高挑背影，一脸懵然。
“莫名其妙的冰山！”江柠气鼓鼓地背上书包，也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感觉无比别扭的座位。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在前方走得飞快，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一个在后面步伐微乱，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点被“骚扰”了一天的小小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