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爆兵到极限也没用，那只会提前刺激华盛顿的神经，让他们觉得必须立刻出手掐灭我这个不稳定因素。”
胡安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支在桌面上，构成一个稳固而充满掌控感的姿态。
“美国人不会轻易下场，至少现在不会。”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他们的掣肘。”
“正好，现在我们手里，有一张能让他们投鼠忌器的牌，或者说……潜在的盟友！”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某个更遥远的地方？。
“别忘了……我们身边还有dEA的人。”
艾丽萨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疑虑覆盖。
“您是说凯特·米勒？”
“恕我直言，局长，她只是dEA的一个特别调查员而已。”
“就算她亲眼看到了约翰逊，听到了那些录音，她个人又能影响多少？”
“dEA内部派系林立，官僚主义……”
“重要的从来不是凯特·米勒个人。”
胡安的声音斩钉截铁。
“重要的是她带回华盛顿的东西！”
“是州长莫拉莱斯勾结金特罗的铁证，是那个cIA特工约翰逊亲口承认的、cIA利用毒资作为‘黑色经费’的丑闻录音，是cIA可能深度参与了奇奇·卡马雷纳谋杀案的暗示！”
他每说一项，手指便在桌面上敲击一下，如同重锤砸在铁砧上。
“你不了解也正常，但是dEA和cIA在华盛顿的恩怨，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要肮脏得多。”
“要知道，之前奇奇的案子是dEA心头一根永远无法拔除的毒刺，现在，有人把刺向cIA的匕首递到了dEA的手上，还附赠了一个扳倒政敌、争夺预算和话语权的绝佳机会。”
“你说，那些在兰利总部和五角大楼都有对头的dEA高层，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胡安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与政治的精芒。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dEA会动用他们在国会山的所有力量，死死咬住cIA这块腐肉不放。”
“这个时候，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外部力量介入索诺拉州，打乱他们精心准备的节奏，甚至可能让关键的证据和人证意外消失。”
他身体向后靠进高背椅，姿态放松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
“所以，在dEA和cIA这两条恶狗互相咬得血肉模糊、分出个你死我活之前，美军的手，伸不过这条边境线。”
“五角大楼的将军们再想‘维护地区稳定’，也得先问问dEA背后的势力答不答应！”
“这就是政治，艾丽萨。”
“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好的盾牌。”
艾丽萨沉默了。
胡安的分析如同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剥开了复杂国际政治博弈的表象，直指其下的利益核心。
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利用对手内部矛盾的算计，是目前唯一能争取到宝贵时间窗口的策略。
然而，将如此重大的战略依托，押在一个dEA女探员和她背后不可控的官僚机构身上……
风险依然高得令人窒息。
“我明白了，局长。”
艾丽萨最终低声回应，眉头并未完全舒展。
“但凯特探员……自从上次监狱谈话后，她一直待在休息室。”
“除了和总部的通讯，几乎不与外界接触，我想说的是……她对您的戒备很深！”
“说服她，或者说……利用她，不会容易。”
“说服？”
胡安轻笑一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
“我根本不需要说服她。”
“我只需要让她看清现实，看清她唯一能走的路。”
说罢，胡安直接拿起内线电话。
“让休息室的人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带凯特·米勒探员到我办公室来。”
放下电话，他看向艾丽萨。
“看看我们的探员小姐，一会儿会是怎么样的态度。”
……
几分钟后，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凯特·米勒走了进来。
她身上依旧是那套dEA的深色制服，只是不复之前的挺括，带着多日幽闭的褶皱。
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几缕碎发却不受控制地垂落颊边，透露出主人内心的纷乱。
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影。
但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却在踏入办公室的瞬间凝聚起警惕、探究和一股深藏的愤怒，直直刺向站在窗边的胡安·卡洛斯。
她没有坐，就站在办公室中央，像一杆绷紧标枪。
艾丽萨无声地退到角落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
“胡安局长！”
凯特的声音干涩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已经一周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胡安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立刻回应凯特的质问，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耐心，从上到下打量着凯特。
这种沉默的压迫感，远比任何咆哮更具威胁。
“解释？”
胡安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米勒探员，我以为在监狱里，约翰逊特工和那段录音，已经给了你解释。”
“关于cIA在索诺拉州，在整个墨西哥毒品贸易中扮演的……不光彩的角色。”
“以及，他们可能对dEA崇高事业造成的，极为可悲的伤害。”
他刻意加重了“崇高事业”几个字，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凯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
约翰逊那张布满淤青、充满恐惧和怨毒的脸，以及胡安手中那份内容骇人听闻的录音，再次狠狠刺入她的脑海。
她强迫自己维持冷静。
“那是cIA的问题，与dEA无关！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
“无关？”
不等凯特探员说完，胡安就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如同实质的墙壁压向凯特。
凯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撞在身后的真皮沙发边缘。
“凯特探员，你真的这么天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