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这些既听话又懦弱,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普通整,就成了所有帮派都青睐的最佳炮灰。
每当需要抢夺地盘、水源或者食物时,他们就会被驱赶到最前面,用来消耗对方的体力和锐气。
但炮灰也有炮灰的生存智慧。
经历过几次这种场面后,还能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成了老油条。
一个个都精通了摸鱼划水的核心技能。
嘴上喊打喊杀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仿佛与对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手上的动作却一个比一个敷衍,生怕一不小心真的伤到了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样倒霉的“敌人”。
这场景,让米柴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粗制滥造的古装战争片。
几百个群演拿着道具刀剑“叮叮当当”地乱砍一气,镜头拉远看气势恢宏,近看却发现每个人的攻击都完美地避开了对方的要害,甚至连衣服都划不破。
双方的炮灰们显然已经对这套流程驾轻就熟,默契十足。
这样的战斗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苟延残喘的日常工作罢了。
当然,总有个别搞不清楚状况的愣头青。
“去死!”
一声饱含着真实杀意的嘶吼,突兀地在嘈杂的战场上响起。
米柴“看”到,一个身材不高,但眼神里燃烧着恐惧与疯狂的年轻人,正挥舞着一把尖锐的石矛,狠狠地刺向了与他对峙的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显然是个老油条,本来正举着一根铁棍,和对方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骂着。
他完全没料到,对面这个看起来一脸稚嫩的家伙居然会来真的。
“噗嗤”一声闷响。
石矛轻易地刺穿了中年男人的胸膛。
中年男人脸上的咒骂凝固了,他低头看了看穿透自己身体的石矛,又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年轻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吐出了一口血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围的“表演”瞬间停滞了一秒。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杀了人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一种病态的狂喜所取代。
他拔出沾满鲜血的石矛,高高举起,嘶吼道:“杀!杀了他们!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周围那些“老油条”们冰冷而厌恶的眼神。
破坏规矩的人,在哪儿都不受欢迎。
下一秒,离年轻人最近的几个“演员”都很有默契地动了。
他们手中的木棍、锈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力道,从四面八方砸向那个愣头青。
“砰!”
“咔嚓!”
“啊!”
年轻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乱棍打倒在地,瞬间被愤怒的人群淹没。
等到人群散开,地上只留下了一具扭曲变形、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仿佛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风波平息后,周围的“演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心照不安地恢复了之前那种“叮叮当当”的表演状态。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刻意避开了那两具真正死去的尸体。
这混乱的战场,就像一台老旧但还能运转的机器,在清理掉一个不和谐的零件后,又继续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而真正的战斗,发生在炮灰们表演舞台的后方。
在米柴的感知中,有十几道明显比周围这些“杂兵”强大得多的“波动”正在激烈地碰撞。
那才是决定这场闹剧结局的关键。
胜利的帮会获得这片领地和所有资源,而失败的帮会,其成员要么战死,要么分崩离析,各自逃命。
至于他们这些被驱赶来的炮灰,则会自动“过户”给胜利的一方,成为新主人的资产,等待着下一次被驱赶上战场。
明白了这套堪称“可持续割韭菜”的生存法则后,米柴自然也毫无心理负担地加入了“表演”的行列。
他很快就将自己的“对手”锁定在了一个迎面走来的老头身上。
那老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手里提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棒,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上去比米柴这个“正牌”残疾人还要凄惨几分。
米柴将手中的拐棍向前一递,摆出一个“请”的架势。
老头心领神会,他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瞎子就破坏掉这场默契的表演。
他同样举起自己的木棒,不轻不重地搭在了米柴的拐杖上。
“啪!”
一声清脆的交击声响起。
两人分开,各自退后一步。
米柴换了个姿势,再次将拐棍递出。
老头也换了个角度,再次将木棒搭了上来。
“啪!”
又是一声。
两人的动作不紧不慢,棒与拐杖的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居然有几分悦耳。
只是这声音,连带着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伤力。
在他们周围,是和他们一样的“演员”。
这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挥舞着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
他们互相推搡着,叫骂着,用最大的力气发出怒吼和嘶喊,喊声震天,杀气腾腾,着实为这场大规模械斗提供了不少背景音和威势。
叫骂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演得无比投入,仿佛真的与对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然而他们手中的武器碰撞时,却总是点到即止,发出的声音也多是“叮叮当当”的闷响,与他们嘴里的狠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片广阔的战场,被无形地分为了两个世界。
外围,是这些摸鱼混子们组成的、声势浩大的表演舞台。
而在舞台的中心,那片被所有人默契地空出来的区域,才是真正的血肉磨坊。
米柴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中心战场的“波动”与外围截然不同。
那里的每一道波动都凝实而狂暴,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剧烈的能量迸发和消散。
那是灵子与灵子最直接的冲撞,是生命力最原始的搏杀。
浓郁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雾气,从中心区域弥漫开来,混杂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腔。
鲜血飞溅,残肢断臂,很快,中心的地面上就倒下了一片又一片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