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掌心的蛊王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那股微弱的气息像是风中残烛，却在她识海里炸出一道清晰的讯息——通道正在闭合，只剩最后十息。她猛地抬头，瞳孔收缩，声音卡在喉咙里，只来得及抬手一指虚影心口。
东方墨白瞬间明白了。
他没时间回头确认队友状态，人皇印已经自己飞了起来，悬在他胸前半尺，金光从印底一圈圈渗出，像烧红的铁块开始发亮。右眼的符文突然灼烫，整条手臂都麻了，脑子里“叮”地一声响。
【警告！检测到高阶天道烙印即将断连，建议立刻输出——兄弟，这波不冲，以后就没机会了！】
“谁要跟你做兄弟！”东方墨白低吼，伸手去抓人皇印，结果刚碰上边，整个人被震得后退半步，“你能不能别总想当主角？”
【我只是个辅助系统，但你这操作太拉胯，我只能代打。】
“少废话，等会儿听我节奏！”
叶玄音盘坐在地，手指死死扣住青铜尺，嘴唇干裂，声音却稳得吓人：“九、八……七。”
许清歌左眼金芒一闪，目光如刀钉在虚影心口那道将愈未愈的裂痕上。她单膝跪地，手撑石台，指尖划过地面血迹，迅速画出一道灵纹，低声念道：“引路。”
萧寒玥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断剑剑刃上。霜魂剑嗡鸣一声，剑身裂纹中泛起幽蓝寒气，顺着地面蔓延成一条笔直冰线，直指虚影胸口弱点。
“轨迹标好了。”她喘了口气，抬眼看向东方墨白，“就看你了。”
姬无月抱着断琴，十指颤抖着抚过焦黑琴面。她知道这琴再也弹不出完整曲子了，可还是用力拨了一下空弦。
没声。
但她笑了：“老伙计，咱们也算风光过。”
阿依娜瘫坐原地，掌心的蛊王只剩一丝气息，像快没电的灯泡忽明忽暗。她盯着虚影耳朵——那里还在往外冒黑雾，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啃穿了壳。
“撑住……再撑一下……”她喃喃自语，指甲掐进掌心，硬是没让自己昏过去。
“三、二……”叶玄音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东方墨白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托起人皇印。金光越来越盛，照得他满脸通红，额角青筋暴起。他知道这一击不能偏，不能慢，更不能软。
“一。”
话音落下的刹那，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人皇印猛然暴涨，化作丈许巨印，金光如柱冲天而起，撕开血月阴云。整个死亡谷的地脉都在震颤，石台裂缝中窜出金色纹路，像是远古阵法被强行唤醒。
虚影终于察觉不对，黑雾翻滚欲退，双臂交叉护住心口。可它动作刚起，就被萧寒玥那一道冰线锁住脚踝，寒气瞬间冻结下半身。许清歌的灵纹同时亮起，将它的神识波动打乱半拍。
就是这一拍。
东方墨白怒吼一声，整个人跃起，双手高举人皇印，狠狠砸向虚影胸口！
“给——我——开！”
金光与黑雾撞在一起，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虚影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身体剧烈扭曲，心口裂痕被硬生生撑开，露出内部一颗跳动的黑色晶核——那是天道烙印的投影，也是它维系存在的根本。
人皇印的金光如针般刺入晶核，一瞬间，整个虚影开始崩解。
“不——”它咆哮着，伸出漆黑手臂想抓住什么，却被金光寸寸焚灭。黑血蒸腾成雾，在空中凝成诡异符文，又被下一波金光碾成虚无。
山谷上方的血色锁链“咔嚓”断裂，一根根坠落，砸在石台上溅起尘烟。天空裂开的缝隙缓缓闭合，血月褪成灰白，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去了颜色。
谷顶方向，原本急速逼近的追兵齐齐僵住，手中兵器“哐当”落地。他们眼神呆滞，体内的噬道气息如潮水退去，一个个踉跄后退，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气。
“成了？”姬无月怔怔看着天空，声音轻得像梦呓。
她的断琴忽然无风自动，一根焦黑的琴弦轻轻一震，发出一个清越的音符。
紧接着，第二根也颤了。
第三根……
不成调，却连成了旋律，像是某种古老乐章的开头。
她低头看着琴，嘴角扬起：“哟，还能抢救？”
阿依娜瘫在地上，掌心的蛊王微微动了下，传出最后一丝意念：门……关了。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后一倒，差点晕过去。骨铃残片贴着手腕，竟开始缓慢聚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重新拼接。
叶玄音缓缓松开青铜尺，指尖微微发抖。测算结束了，她能感觉到天地灵气的流动变了——不再是那种压抑的、被抽干的状态，而是有了回流的趋势。
“登天之路……”她喃喃，“真的松动了。”
许清歌扶着石台站起身，左眼金芒退去，视线模糊了一瞬。她抬手摸了摸肩头，胎记还在发烫，但不像之前那样刺痛，反倒有种温润的暖意。
萧寒玥拄着断剑，抬头望天。三百年前那场封印失败的记忆还在脑海翻涌，可这一次，她亲眼看见那个逃走的影子彻底化为灰烬。
她低头看了看剑身，裂纹依旧，但寒气内敛，像是完成了使命的猛兽收起了獠牙。
额头上的朱砂印消失了。
东方墨白站在石台中央，人皇印缩小回掌心大小，静静落回他手中。他右眼的符文正缓缓隐去，可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像是被人拿锤子敲过。
【头秃进度99%，建议立即下线休息，否则下次共鸣可能真秃。】
“你还知道怕？”他喘着气骂道，“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
【我只是个系统，背锅侠罢了。】
他咧嘴一笑，差点栽倒。许清歌手疾眼快扶了他一把，两人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你家系统还挺有自知之明。”许清歌哼了一声。
“它要是有羞耻心，早就不给我发那些离谱建议了。”东方墨白揉了揉太阳穴，“比如‘试试用印子砸脸’这种操作，你是个人你也想骂娘。”
姬无月听得笑出声：“我众筹修琴的时候，它有没有偷偷给你点赞？”
“有。”东方墨白点头，“还留言说‘兄弟，这波操作6’。”
众人一时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低笑。笑声不大，甚至带着喘息和咳嗽，可在这一刻，比任何庆功宴都真实。
阿依娜靠着石台，看着掌心重新凝聚的蛊王，轻声说：“老伙计，我们活下来了。”
蛊王没反应，但她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应，像是在说：下次别这么玩命。
叶玄音轻轻合眼，手指搭在青铜尺上，感知着天地间的变化。她知道，这场战斗赢了，但真正的路才刚开始。
萧寒玥握紧断剑，寒气顺着剑身流入体内，修复着经脉的创伤。她望着天空，灰白月色下，仿佛能看到三百年前那个雪夜的终结。
姬无月低头看着断琴，琴弦仍在轻轻震动，发出不成调的音节。她试着拨了一下，居然响了。
“看来不用众筹了。”她笑了笑，“它自己想活。”
东方墨白站在原地，人皇印贴着心口，温度还未散去。他知道，这东西认主了，而且越来越不听话。
【检测到新遗迹信号，坐标已标记，是否前往解锁？】
“现在？”他翻了个白眼，“让我歇会儿不行？”
【系统不支持暂停功能，建议持续肝进度。】
“你真是……”他刚要骂，忽然一顿。
远处，山谷深处的一块古老石碑，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