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劈来的时候，东方墨白正低头看着鞋底那点红。
他没抬头，但手已经动了。轩辕剑从背后滑出，斜向上一撩，铛的一声撞上刀锋。火星炸开，震得他虎口发麻，右眼金纹像是被谁掐了一把，猛地抽搐。
【检测到血河咒残留，建议：别硬刚，等她换气。】
他没理系统，借着反震之力往后跳了两步，落地时脚跟一滑，差点坐地上。头顶凉飕飕的，风一吹，连头皮都在抖。
刀客没停，第二刀更快，直取咽喉。萧寒玥横剑拦下，霜魂剑与血刃相撞，冰霜顺着刀身往上爬，那人手腕一抖，刀势偏了三寸，擦着东方墨白耳朵过去，削下几根不存在的头发。
“吵死了。”姬无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风声。
她抱着那把断了弦的琴，指尖还在渗血，可脸上居然带着笑。下一秒，她左手在琴腹一按，咔哒一声，暗格弹开，里面躺着一卷泛黄的卷轴，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
“这是……”叶玄音刚开口，就被阿依娜拉了一把。
“别问，先保住命。”阿依娜骨铃轻响，三只蛊虫飞出，在空中摆成三角阵型，刚靠近刀客，就被一道血气扫中，当场炸成黑灰。
刀客眼神一凛，盯上了姬无月手中的卷轴。
“想抢？”姬无月冷笑，“那你得先问问我这把破琴答不答应。”
她把卷轴塞进东方墨白怀里，自己则把七弦琴往地上一放，用断弦缠住手指，轻轻一扯——
嗡！
哪怕没弦，琴身依旧震出一道音波，震得地面裂纹又扩了半尺。刀客身形一滞，萧寒玥立刻抢上，霜魂剑直刺胸口。那人终于退了半步，刀锋在地面划出一道深痕。
“星图。”东方墨白低头看着怀里的卷轴，手指有点抖，“这是……能找她的？”
“《镇国曲》最后一章对应的星轨图。”姬无月喘了口气，“许清歌跳下去之前，把这段旋律刻进琴腹了。她说，万一她回不来，就靠这个找她。”
东方墨白没说话，低头解开卷轴。纸面布满古老星点，排列成一片没有月亮的夜空，中央一点金光，像是被人用指甲抠出来的一样。
【警告！检测到时空锚点共鸣，激活进度：7%。友情提示：这波操作很帅，但下次记得带创可贴。】
他咬破手掌，血滴在星图中央。
一瞬间，地面开始发光。一道道银线从星点延伸，交织成巨大的星轨阵法，中央地面裂开，一道光门缓缓升起，像是被人从另一头推开的门。
“开了！”叶玄音扶着石壁站起来，声音发颤，“她的魂锚没断！但被困在逆时结界里，只能单向感知！”
光门只有三尺宽，边缘波动不稳，像是随时会熄的灯泡。东方墨白往前一步，刚想伸手，刀客突然暴起，甩出一道血刃直奔星图。
萧寒玥早有准备，霜魂剑横扫，冰雾炸开，将血刃冻在半空。她脚下一蹬，整个人撞上去，双剑交击，硬生生把人逼退两步。
“东方墨白！”她回头吼，“再不激活，门就关了！”
他盯着光门，喉咙发紧。又一滴血落下去，星图猛地一亮，光门扩大到一人高，内部浮现出模糊人影。
是许清歌。
她站在结界里，左眼缠着血色绷带，身上那件外套破了好几个洞，可站得笔直。听见动静，她突然抬头，目光穿过光门，直直落在东方墨白脸上。
然后，她笑了。
“东方？”她声音有点哑，但清楚得像是就在耳边，“你怎么秃了？”
全场静了一秒。
东方墨白手一抖，差点把星图扔了。他下意识摸了摸头顶，指尖滑过一片光滑，脸有点热。
“你还知道关心这个……”他嗓子发紧，话没说完，眼眶先红了。
“不然呢？”许清歌歪了歪头，像是在笑，“你头发没了，我认不出你，以后登天路谁带我走？”
“你……你还记得？”他声音都在抖。
“记得。”她说，“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真正的登天路。这话我可记一辈子。”
光门开始闪烁，边缘出现裂纹。
“时间不多。”叶玄音急道，“结界在排斥外来信号，她只能看见我们，听不见说话！”
东方墨白死死盯着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他想说“我来救你了”，想说“别怕”，可最后只挤出一句：“你……别乱动。”
许清歌眨了眨眼，忽然抬手，隔着光门指了指他头顶。
“下次记得戴帽子。”她说，“太丑了。”
光门猛地一缩，下一秒，彻底消失。
星图卷轴化作灰烬，随风飘散。地面星轨黯淡，只剩几道浅痕。
东方墨白还站在原地，手举在半空，像是还想抓住什么。
“她活着。”他喃喃，“她真的活着。”
“废话。”姬无月靠在断石上，脸色发白，“不然你以为我们折腾半天是图什么？”
阿依娜捡起一片灰烬，放在鼻尖闻了闻，皱眉：“有股烧符纸的味道，还有……血。”
萧寒玥收剑归鞘，眉心朱砂印忽明忽暗：“刀客是冲星图来的。说明有人不想我们找到她。”
“谁？”东方墨白回头。
“还能有谁？”阿依娜冷笑，“血罗刹没死透，她的残部肯定还在盯着。”
叶玄音扶着石壁，指尖微光闪了闪：“星图只能用一次。下次要再开光门，得重新布阵。”
“那就再布。”东方墨白把轩辕剑插进地缝，双手撑着剑柄，慢慢蹲下。头顶凉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
“我头发没了，脑子也快没了。”他苦笑，“但现在我知道该干什么了。”
“干什么？”姬无月问。
“把她弄回来。”他说，“不管结界多硬，不管要烧多少血，我都得把她弄回来。”
【提示：双生契情感锚点持续升温，激活进度：8%。建议：下次献祭前，先买顶假发，别让系统看着心酸。】
没人笑。
风从深渊里爬上来，带着一股焦味。远处山道上，刚才刀客坠崖的地方，一片血迹正缓缓渗入石缝，颜色深得发黑。
东方墨白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血还在流。他没包扎，只是把血抹在轩辕剑刃上。
剑身微颤，像是在回应。
“她能看见我。”他低声说，“那我就让她一直看见我。”
他站起身，走到光门消失的地方，伸手摸了摸空气。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有人在另一头，轻轻回握。
“等我。”他说。
萧寒玥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你真打算拼到底？”
“不然呢？”他反问。
“她一句话，你就疯了？”
“不是一句话。”他摇头，“是她跳下去的时候，我没拦住。这次，我不想再当那个看着她消失的人。”
萧寒玥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按在霜魂剑上，轻轻点了下头。
姬无月抱着断琴，忽然哼起一段调子，没弦，也没声，可旋律和《镇国曲》最后一章一模一样。
叶玄音闭着眼，指尖微光又亮了一瞬。
阿依娜站在最后，骨铃轻响，三只新蛊虫从袖中飞出，在空中盘旋。
东方墨白站在原地，头顶光秃，右眼金纹微弱闪烁，像风中残烛。
他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灰烬，攥进掌心。
血混着灰，从指缝里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