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的手指收得更紧,剑柄上的纹路硌进掌心,血顺着虎口往下淌。他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祭坛中央,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可那只抬起的左手却稳稳按在胸前玉符上,指尖发颤却不肯落下。
叶玄音猛地睁眼。
她看不见光,但灵气波动如潮水般冲刷她的感知——那把剑不再是单纯的兵器,而是一座封印阵的核心,正与某种阴冷的存在激烈争夺主导权。她十指死死扣住青铜尺,尺身裂痕中渗出细密血珠,却仍强行将灵力灌入。
“不是夺舍。”她声音忽然拔高,“是试炼!它在等真正的回应!”
话音未落,她指尖一抖,青铜尺重重敲击地面。残破的卦象骤然翻转,碎金般的光点重新排列,组成八个大字:**双剑合璧,阴阳相济**。
许清歌瞳孔一缩,左眼火光一闪:“什么意思?”
“天罡剑为人皇佩兵,霜魂为地煞遗刃。”叶玄音喘了口气,嘴角溢出血丝,“一阳一阴,本出同源。单剑认主,易被邪念钻空;唯有双剑共鸣,才能唤醒真正封印!”
阿依娜听得直咧嘴:“所以现在要搞个剑界联姻?问题是……谁去牵红线?”
萧寒玥站在外围,眉心朱砂印剧烈跳动。她体内的噬心咒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寒意顺着经脉一路窜到指尖。霜魂剑在她背后嗡鸣不止,剑鞘早已崩裂,剑身裸露在外,泛着幽蓝冷光。
她缓缓抬手,握住剑柄。
“我来。”
没人拦她。
她一步踏出,冰痕自足下蔓延,直通祭坛核心。半透明屏障依旧存在,但她抬剑划过空气,一道细微的共鸣荡开,屏障竟自行裂开一道缝隙。
“以我萧氏圣女之血,启人皇兵冢之门!”
剑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祭坛凹槽的瞬间,霜魂剑脱手飞出,直插中央,与天罡剑呈十字交错。
轰——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猛然碰撞,金蓝光芒交织炸开,逼得许清歌几人连连后退。阿依娜立刻甩出最后几只蛊虫,在众人面前结成薄障,却被余波震得当场爆裂,化作黑灰飘散。
“靠!”她骂了一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这哪是请客吃饭,这是拆家啊!”
祭坛剧烈震动,符文从黑转金,又从金转白,像是在经历某种古老的重启程序。那道攀向东方墨白天灵盖的黑影发出凄厉嘶吼,被金光硬生生逼退数寸,蜷缩在剑脊裂缝中挣扎不休。
“区区圣女,也敢逆天?”黑影咆哮,“三百年前我败于计谋,今日岂容你们故技重施!”
东方墨白眼皮猛地一颤。
他浑浊的意识里闪过一个画面——雨夜石殿,玄霄将黑雾封入剑身,低声冷笑:“待我分魂蛰伏三百年,只等血脉共鸣者自投罗网……”
原来如此。
这不是认主,是钓鱼。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右手再次发力,掌心贴紧剑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这天下……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刹那间,人皇印在他胸前剧烈震动,金色符文自右眼蔓延至整条手臂,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天罡剑嗡鸣震颤,剑脊浮现出一道虚影——高冠博带,负手而立,目光如炬。
“三百年前封你不死。”虚影开口,声若洪钟,“今日,再封一次又何妨!”
金光暴涨,如巨网兜头罩下,狠狠绞向黑影。那团阴秽之力疯狂扭动,试图逃回剑体深处,却被双剑交叠形成的能量场牢牢锁死。
“不——!”黑影怒吼,“我不是失败者!我是天道选中之人!”
“你只是个赖着不走的房客。”叶玄音冷冷接了一句,手指再度拨动青铜尺,残损的卦象化作锁链,缠绕双剑交接处,“该清租了。”
金光收紧,黑影惨叫一声,彻底崩解,化作缕缕黑烟被吸入剑身底部封印阵中。随着最后一丝阴气消失,整个祭坛骤然安静。
然后——
嗡!
天罡剑开始缓缓分解,青铜外壳剥落,露出内里流动的金色灵流。霜魂剑也随之震颤,剑身古篆“地煞”二字亮到极致,随后化作一道蓝光,融入金流之中。
双剑合一,灵流盘旋上升,如龙绕柱,最终朝着东方墨白涌去。
“快躲开!”许清歌惊呼。
但他没动。
他知道这是唯一机会。如果现在逃避,下次再想启动封印,恐怕就得拿命填了。
灵流涌入体内的一瞬,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烫了一遍,骨头缝里都在冒烟。头发大片大片脱落,露出的头皮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靠着剑座才没倒下。
“头……好疼……”他喃喃,“这次怕是真的要变地中海了……”
残识终于蹦出一条新消息:
【恭喜宿主通过‘社死级考验’,解锁‘双剑融合’成就。友情提示:当前精神力剩余3%,建议立即躺平,否则可能连‘考古队团建去不去’这种简单选择题都答不了。】
阿依娜瘫坐在地,看着自己只剩十几只的骨铃,心疼得直抽抽:“老子的蛊王都快成单身蛊了,你还在这玩梗?”
萧寒玥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霜魂剑虽已回归,却黯淡无光,连剑形都显得模糊。她伸手抚过剑身,低声说:“辛苦你了。”
许清歌跌跌撞撞扑到东方墨白身后,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她的左眼还在流血,视线模糊,却死死盯着他颈侧的脉搏。
“别睡。”她咬牙,“你要是敢现在晕过去,我就把你挂学校官网通报批评——‘某副教授因头秃过度导致学术能力丧失’。”
“呵……”东方墨白扯了扯嘴角,想笑,结果咳出一口带着金丝的血,“那标题不够劲爆……改成‘挖坟挖到自己前世,当场认主失败’……更有点击量……”
叶玄音盘膝而坐,指尖仍压着青铜尺。她脸上有疲惫,却带着笑意。卦象虽碎,但她听见了——那道封锁三百年的门,终于松动了。
登天之路的钥匙,正在开启。
祭坛上,金光未散,双剑余韵缭绕不息。东方墨白靠在许清歌怀里,意识模糊,手指却仍死死攥着那截尚未完全消散的剑柄。
突然,他嘴唇微动。
“等等……不对……”
许清歌一愣:“什么不对?”
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异样光芒。
“这剑……怎么还在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