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靠在椅子上,呼吸还没稳下来。密室里的白光已经褪去,终端屏幕却重新亮起,发出低频的嗡鸣。他抬起手,指尖碰到耳后,那里还残留着芯片融化的灼感。
屏幕弹出新界面:【二次验证启动,需输入指定生物密钥】
他皱眉。修复程序不是已经部署完成?为什么还要再验证一次?
没等他反应,摄像头自动开启,蓝光扫过瞳孔。系统提示浮现:【请连接叶昭昭意识体,进行三段式脑波匹配】
话音刚落,操作台上方空气扭曲,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成型。是叶昭昭。但和之前不同,她的脸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边缘不断撕裂又重组。
“你进来了。”她开口,声音卡顿,“这是最后一道门。”
“什么意思?”周明远盯着她,“程序不是跑完了吗?”
“跑完了,也被锁死了。”她说,“真正的修复代码不在主系统,而在我的原始脑波里。你必须手动输入三段频率,才能激活它。”
“错一次呢?”
“我会丢一段记忆。”她顿了顿,“错三次,意识彻底消散。”
周明远沉默。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叶昭昭不是机器,她的意识是活的,是挣扎出来的。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
“第一段是什么?”
“暴雨夜。”她说,“十二岁那年,我躲在染坊外的排水沟里,听见你母亲喊了一声‘别碰孩子’。那一刻我的脑电波峰值最高。”
周明远点头。他记得那个雨夜。布匹滚筒转动的声音,母亲的血滴在青石板上,还有婴儿的哭声。
他调出时间戳,输入对应编码:**-2347**。
屏幕闪烁,跳出提示:【情感共鸣不足,匹配失败】
他没动。
“再来。”叶昭昭说,“第二段是‘染坊滚筒’。你母亲把我推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左眼的颜色变了。那是我人生第一个记忆锚点。”
周明远闭眼一秒。他记得那只眼睛。左边比右边亮一点,像是藏着火种。
他重新计算频率,这次加入了虹膜异色引发的神经波动参数,输入:**Lh-0819-dYE**。
画面突然抖动,叶昭昭的影像扭曲成一团乱码,她张嘴,却没有声音。几秒后恢复,脸色更虚。
“别……相信任何声音。”她艰难地说,“有人在干扰信号。”
周明远盯着屏幕。他知道是谁。
但他不能停。第三次机会,只有一次。
“最后一段。”他说。
“婴儿哭声。”她看着他,“你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那不是普通的哭,是系统第一次出现误差的时刻。我的脑波和你的,在那一刻共振。”
周明远手指悬在键盘上。
他忽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密码匹配。这是命运回溯。他们要唤醒的不只是代码,是被埋葬的真相。
他没有用系统推荐格式,而是直接调取了母亲遗物中那段摩斯密码的音频波形,将其转化为数字序列,叠加婴儿哭声的基频,最后嵌入自己的dNA编号。
输入:**mothERS_bLood + cRY_001 + ZmY-0419**
回车键还没按下,屏幕猛地黑了。
整个密室陷入黑暗。
应急灯没亮,连警报都没响。只有终端机内部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接入。
然后,一道新的投影浮现。
不是叶昭昭。
是一个女人,穿唐装,梳民国发型,瞳孔竖立如猫。她站在操作台对面,嘴角微扬。
“你以为她在帮你?”白砚秋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密钥根本不是她的脑波频率。”
周明远没说话。
“是你母亲的基因回响。”她说,“每输一次,你就唤醒她多一分。而她一旦完整复苏,你的命途结算系统就会重置——你所有的积累,全部清零。”
屏幕闪了一下,显示出一串倒计时:【原始记忆解封进度 67%】。
“你现在停下,还能保住现有命点。”她说,“继续下去,你会变成一张白纸。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地位。男人没有钱权,就别谈尊严——这是系统告诉你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周明远看着她。
他知道她在恐吓。但她也说了真话。
他低头看向键盘。手指还在。
他知道代价是什么。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比命点重要。
他按下回车。
“那就清零。”他说。
屏幕爆闪。
电火花从终端机喷出,打在墙上,留下焦痕。系统警报疯狂响起,【警告:核心逻辑冲突】【强制中断进程中】【意识体即将崩溃】
叶昭昭的影像开始碎裂,一块块数据脱落,像雪花一样飘散。
“快!”她只剩半个头像,嘴唇几乎不动,“代码已经上传!接收器会自动捕获!”
周明远伸手摸向冲锋衣内袋。一个微型接收模块正在发烫,红灯闪烁,正在同步数据。
外面传来撞击声。门框变形,螺丝松动。江涛的人还没死透。
但他顾不上。
他盯着屏幕。
【生物密钥验证通过】
【修复代码已激活】
【原始命途序列解锁中】
白砚秋的投影剧烈晃动,她瞪着他,竖瞳收缩成一条线。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放出了什么。”她说,“她不是母亲。她是系统建造者。她把你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天。”
周明远站起身。
他走到门前,用手撑住金属门板。腿还有点软,但能走。
密室灯灭了。应急电源只维持终端运行。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塑料味。
他推开半毁的门,走进主实验室。
设备在重启,屏幕上滚动着日志。第一批合格样本开始封装。
他从内袋掏出钢笔,拧开笔帽,把U盘塞进夹层。笔尖有点歪,但他没管。
叶昭昭的数据包已经传输完毕。接收器指示灯变绿。
他抬头看了眼通风口。
机械乌鸦不见了。也许烧了,也许飞走了。
他没回头。
走到江涛倒下的地方,那人还趴着,右脸裂开,电路板焦黑。腰带扣没了,被叶昭昭扔给了他。
他弯腰,捡起一根掉落的电击棍,握在手里。
走廊尽头有动静。脚步声接近。
他贴墙站着,听着。
三个人,穿着黑色作战服,胸前有统一标识。不是公司安保,也不是江涛的手下。
他们手里拿的是高频切割刀。
领头的人看见他,抬手示意包围。
周明远没动。
他右手握紧电击棍,左手摸了摸耳后的伤疤。
突然笑了。
“妈,”他低声说,“我进来了。”
脚步声停了。
对方举刀冲上来。
他迎面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