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深处,檀木书架投下狭长的阴影,将郁玖鸢和苏静姝的身影切割成斑驳的碎片。
郁玖鸢指尖划过一本烫金封皮的线装书,书页间夹着的金属书签反射出冷光,那是枚刻着姬家徽记的袖扣,是她昨天从姬罗衾的西装上“不小心”碰掉的。
“这是姬氏集团在海外的离岸账户信息。”
苏静姝将一个加密U盘放在檀木桌上,发出轻响,“我按你说的,从父亲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里面每笔流水都对应着苏家的灰色交易,签字人是姬念衾。”
郁玖鸢拿起U盘,指尖在光滑的金属壳上摩挲。
系统面板在脑海中亮起,姬罗衾的情绪波动负面数值停留在110,正面却悄然回升到25,像头在暴怒与渴求间挣扎的困兽。
“你想要的那块地,我已经让郁氏法务部拟好了转让协议。”
她忽然开口,声音混着古籍的油墨香,显得格外沉静,“等苏家破产清算,就转到你名下。”
苏静姝猛地抬头,眼里闪过难以置信的光。
那块地是她母亲生前最看重的项目,当年被苏家强行夺走,成了她心里多年的刺。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却在看到郁玖鸢眼底的冷漠时咽了回去。
这位大小姐从不说废话,给的好处越丰厚,要的代价就越沉重。
“姬家老爷子下周会去瑞士疗养。”
郁玖鸢将U盘塞进丝绒袋,动作优雅得像在收纳一件艺术品,“他的私人医生是元絮的导师,到时候会‘不小心’透露他的用药禁忌。”
苏静姝的呼吸顿了顿。
元絮的导师以研究罕见病药物闻名,若他在用药上动了手脚,足以让那位一手遮天的老爷子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嘲。
自己以为的合作,不过是这位大小姐棋盘上早已落定的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
郁玖鸢转身看向窗外,藏书阁外的玉兰开得正盛,雪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谁撕碎的信件,“我没想到给我下药是姬家的意思。”
她想起那个被春药折磨的夜晚,姬罗衾掐着她的手腕问“你就这么想让我失控”,眼底翻涌的怒火下,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原来那不是独属于他的偏执,而是家族布好的局。
用一场失控的关系,将郁家彻底拖进姬家的阵营。
“姬念衾找过我。”
苏静姝忽然说,指尖绞着校服裙摆,“他说只要我把你给他,就保我母亲的名誉不受牵连。”
郁玖鸢笑了,那笑容纯良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眼底却淬着冰:“他倒是会做梦。”
她想起昨天在学生会办公室,姬念衾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说“姐姐别闹了,跟我回家”。
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指尖却死死攥着她的腰,像怕她随时会飞走。
这对双胞胎,一个用暴怒掩饰占有欲,一个用温柔包裹控制欲,倒真是天生的兄弟。
“晚宴那天,姬罗衾会提前离场去工厂。”
苏静姝从口袋里掏出张手绘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配电室的位置,“他要亲自‘处理’容笙寒。”
郁玖鸢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停在标注“通风管道”的位置。
那里藏着容笙寒安装的微型摄像头,能拍下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容笙寒的伤还没好透。”她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让他待在别墅里,别出来。”
苏静姝看着她,忽然明白这位大小姐的“真心合作”是什么意思。
她给的好处是真的,算计也是真的,就像给饥饿的野兽扔去带血的肉块,既要让它听话,又要让它时刻记着谁是主人。
“谢哲成那边……”苏静姝犹豫着开口。
那位冷漠的社长,最近总在学生会门口徘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总黏在郁玖鸢身上。
“他会去拍卖会。”郁玖鸢打断她,语气笃定。
“我让秘书处把假瓷盘的鉴定报告‘不小心’放进了他的公文包。完美主义者最见不得赝品,尤其是被人当成真品追捧的时候。”
这招够狠。
苏静姝在心里想。
谢哲成的骄傲比林燕然的傲慢更甚,若他在拍卖会上揭穿瓷盘是赝品,足以让力挺苏家的林家颜面扫地。
“林燕然的父亲已经收到匿名邮件,说苏家挪用了他们的合作资金。”
郁玖鸢补充道,指尖拂过书架上的《狩猎笔记》,“晚宴进行到一半,林家会撤回所有投资。”
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苏静姝看着眼前这位笑意纯良的大小姐,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她给的好处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让人明知危险,却心甘情愿地咽下去。
“我父亲的贴身保镖,我已经用你给的药换了。”
她低声说,像是在确认最后的步骤,“晚宴后会‘护送’他去工厂,绝不会半路折返。”
郁玖鸢点头,从紫檀木盒里取出一枚胸针。
鸽血红宝石镶嵌的玫瑰,是姬念衾上周送的礼物,据说里面藏着微型窃听器。
“把这个别在你父亲的西装上。”
她将胸针递过去,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妖冶的红,“密室里的录音设备,容笙寒已经安装好了。”
苏静姝接过胸针,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日记里写过:“最危险的猎人,总戴着最无辜的面具。”
藏书阁的钟敲响四下,提醒着离晚宴只剩最后一天。
郁玖鸢转身走向楼梯,雪白的校服裙扫过书架,带落几片干枯的玉兰花瓣。
“对了。”
她在楼梯口停下,回头看向苏静姝,笑容纯良得像清晨的露珠,“别试图录下我们的谈话,元絮在通风管道里放了信号屏蔽器。”
苏静姝捏着胸针的手猛地收紧,宝石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郁玖鸢没再回头,高跟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为这场即将开幕的大戏,敲响最后的倒计时。
走出藏书阁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
谢哲成站在玉兰树下,手里拿着本外文期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惯有的清冷,却在看到她时,耳尖悄悄泛起微红。
“在看书?”
他走上前,将期刊递过来,扉页上有他用钢笔写的批注,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在帮苏小姐找资料。”
郁玖鸢接过期刊,指尖故意划过他的指腹,感受着那微凉的温度,“明天的晚宴,谢社长会穿我送的西装吗?”
“嗯。”谢哲成点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上,喉结微滚,“你送的,很合适。”
郁玖鸢笑了,那笑容在夕阳下格外明媚,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光。
合适就好,那套西装的内衬里,藏着她让容笙寒安装的定位器。
看着谢哲成转身离开的背影,她低头翻开期刊,里面夹着张便签,是元絮的字迹:“致幻剂已备好,剂量按你说的三倍。”
晚风拂过,吹落满树玉兰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像场盛大的祭奠。
郁玖鸢抬手拂去肩上的花瓣,忽然觉得这场游戏,终于到了最有趣的时刻。
姬家的狼,谢家的鹤,还有藏在暗处的蛇,都将在明天的晚宴上,露出最真实的獠牙。
而她,会站在舞台中央,看着这些被欲望驱使的猎物,一步步走进她织好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