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神色。
他低声自语。
“原来是这样。”
办公室内的气氛，因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而变得有些凝滞。
首席大法师约翰等人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连同站在李恒身侧的器灵无涯，都将好奇的视线投向那卷古老的羊皮卷轴。
李恒随手将卷轴抛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很有趣的法门。”
他的评价轻描淡写，听不出任何褒贬。
“只修神魂，不炼肉身，以强大的精神力撬动天地间的元素之力为己用。路子走偏了，而且是故意走偏的。”
“什么？”
约翰大法师浑身一震，失声惊呼。
他身后的几位大法师也瞬间变了脸色，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卷《阿斯塔的冥想之海》，可是他们欧洲魔法师协会传承了三千年的至高宝典，是所有魔法师修行的根基！
怎么到了这位昆仑院长的口中，就成了走偏的法门？
李恒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自顾自地继续分析。
“精神力越强，对肉身的负担就越大。当你们的精神力强大到某个临界点，孱弱的肉身便无法再承载，自然也就断了前路。你们所谓的九阶大法师，便是这个瓶颈。”
这番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约翰等人的心头。
他们每个人都想到了协会里那些停滞在九阶巅峰，终生无法再进一步，最终在不甘中灵魂之火熄灭的老友和前辈。
原来，困扰了他们数千年的魔咒，根源竟然在这里！
李恒的视线转向一旁的无涯。
“我之前看过龙国官方送来的一些所谓‘炼气士’的修行功法，路数和他们正好相反，只重肉身打磨，却对神魂的修炼毫不在意，同样最高只能抵达所谓的炼气九阶。”
无涯的虚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它瞬间明白了李恒话中的深意，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一为体，一为魂，本该是相辅相成，齐头并进的大道！却被硬生生拆分开来，变成了两条截然不同的死路！好恶毒的算计！”
李恒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的每一声都像是踩在约翰等人的心脏上。
“将人族两条腿斩断一条，再扔给你们一根拐杖，让你们以为自己还能走路。”
“这盘棋，下的可真够大的。”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约翰大法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想起了李恒与无涯之前关于“神邸血脉”和“人族修行之路被锁死”的对话。
一个横跨了万古，将整个人族都玩弄于股掌之的的惊天骗局，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引以为傲的魔法传承，他们坚守了千年的荣耀，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扑通！”
约翰双腿一软，再一次跪倒在地，这一次，他的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凉的地面，身体因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而剧烈抽搐。
他身后的大法师们，也都面如死灰，跟着跪了一地。
李恒看着他们，神色依旧平静。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桌上的羊皮卷轴轻轻一点。
一道微弱的灵光在卷轴上一闪而过。
“行了。”
李恒将卷轴重新抛给约翰。
“我帮你们把这法门补全了，在冥想精神力的同时，分出一部分精神力反哺和淬炼肉身。以后你们的路，能走得更远一些。”
“照着这个练，你们协会那些九阶的老家伙，大部分应该都能更进一步。”
约翰颤抖着手，几乎是匍匐着爬过去，才将那卷轴重新捧在手中。
这位昆仑院长，只是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就……就完善了他们传承三千年的至高法门？
这是神明才能拥有的手段！
约翰的内心，满是幸喜。
“从今日起，李院长您，就是我们欧洲魔法师协会唯一的信仰！是我们的……救世主！”
李恒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只是挥了挥手。
“起来吧，我不喜欢这些虚的。”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顺手从旁边一叠文件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正是张贺之前送来的《炼气士修行总纲》。
他的神魂之力一扫而过，指尖在册子上随意划动了几下。
“这个也顺手改了，回头让张贺拿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约翰等人。
“你们可以出去了。”
约翰等人闻言，如蒙大赦，又像是怕李恒反悔一般，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办公室。
……
办公室外。
芙莉莲正像一只好奇的猫咪，围着方源滴溜溜地转。
“你们的雷电，真的不需要吟唱吗？那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是储存在身体里的吗？”
“还有你的那些同学，脚下踩着一把剑就能飞，那把剑也是法杖的一种吗？可是看起来好锋利啊！”
“……”
方源被她逼在栏杆边，俊朗的脸庞涨得通红，眼神飘忽，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个……叫飞剑……”
“是法器，不是法杖……”
远处的韩厉靠在柱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笑憋得脸都快抽筋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约翰大法师领着几位同伴，如同虚脱一般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如见神明般的虔诚。
看到外面的场景，约翰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快步上前，对着方源和韩厉，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比之前还要谦卑恭敬。
“方先生，韩先生，给你们添麻烦了。”
韩厉摆了摆手，脸上的促狭笑意一收，恢复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
方源则是如蒙大赦，连忙趁机从栏杆边溜了出来。
约翰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脸上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有激动，有欣慰，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芙莉莲。”
“是！约翰爷爷！”芙莉莲立刻站直了身体。
约翰深吸一口气，用他此生最严肃的语气宣布道。
“刚刚，我已经和李院长商议决定，从今天起，你将作为我们欧洲魔法师协会的第一位交换生，正式留在昆仑修仙学院，学习！”
“啊？”
芙莉莲碧绿色的眸子瞬间瞪得溜圆，小嘴也张成了“o”型。
交换生？
但紧接着，巨大的惊喜就淹没了她。
她可以留在这里！留在这个遍地都是天才，拥有着神奇“法术”的地方！
“太棒了！”
芙莉莲兴奋地原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方源的手臂，用力地晃了晃。
“方！你听到了吗！我可以留下来了！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她转过头，对着一脸窘迫，手臂僵硬得像块木头的方源，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用她那依旧有些生涩的中文，一字一句地说道。
“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方源看着女孩那双比宝石还要璀璨的眸子，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刚刚走出办公室的李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
他转过身，看着恭敬地站在一旁的约翰大法师。
“对了，还有一件事。”
约翰的神经瞬间绷紧。
只听李恒用一种平淡到近乎随意的语气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欧洲那些所谓的王室和贵族，让他们把收藏的那些从龙国抢走的古董，都打包好，送回龙国。”
“就当是……芙莉莲的学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