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马台国代表们如惊弓之鸟般挤在讲台,将昏迷者架在同伴肩头,动作慌乱得如同逃窜的鼠群。其中一人突然伸手去抓演讲桌上的保温杯,却被持戟而立的左卫军人横臂拦住,金属铠甲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会场格外刺耳。他们面面相觑,灰头土脸地往过道退去,却迎面撞上苏玉峰率领的精锐卫队,明晃晃的长枪如林,彻底截断了退路。
“苏将军,能否行个方便?” 为首的代表扯着沙哑的嗓子,腔调里带着刻意的谄媚。苏玉峰冷着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惊恐的面孔,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片刻后,身着白大褂的调查人员疾步而入,他们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保温杯收入证物袋,金属杯身与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让耶马台国代表们的脸色愈发惨白。
“护送他们离开。” 苏玉峰一声令下,士兵们即刻形成严密的包围阵型。临走前,苏玉峰转身面向全场,玄铁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各位,问题已经解决,会议继续。” 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远,会场的空气终于重新流动起来。
中控室内,纪晓菲如同一尊雕塑般伫立在玻璃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重新开始演讲的会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甲印。云宝收拾好检测设备,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台下:“这边弄完了,接下来就辛苦你了,我先走了哈。”
话音未落,纪晓菲突然扑上前,双臂紧紧环住云宝的腰。她的脸深深埋进他的后背,发丝间残留的茉莉香混着紧张的汗味。云宝能清晰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隔着衬衫震得他后背发麻。“有点吓着了是吧?” 云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手掌轻轻覆上她冰冷的手背,“工作嘛,总有些意外,习惯就好。”
纪晓菲浑身一颤,云宝掌心的温度像团小火苗,顺着皮肤烧进心里。她慢慢松开手,眼眶泛红:“这都中午了?你还要赶哪一场?” 云宝这才惊觉时间飞逝,摸出手机看了眼:“你这是上午最后一场,接下来可以休息等吃饭了,我先把设备送回去。”
他转身要走,纪晓菲急切的声音追了上来:“不留下……” 但云宝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声音越来越小:“陪陪我么……”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脚边投下寂寞的影子,方才惊心动魄的风波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而那个温暖的怀抱,早已远去。
云宝推开房间门,检测设备 “咚” 地砸在堆满线缆的床上,弹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瘫坐在自己的铺位,后颈的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滑,沾湿了皱巴巴的衬衫。“这一上午比跑十趟修行场还累。”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仿佛还在回响着耶马台国代表的嘶吼。
当云宝冲进宴会厅时,水晶吊灯下已是杯盘狼藉。他抓起托盘,在取餐台横扫过几样热菜,专挑最油腻的红烧肉和炸春卷,像只饿极的野猫般蜷在角落。筷子刚戳进冒着热气的米饭,肩头突然被重重一拍。
“噗 ——” 云宝嘴里的米粒喷了半桌,抬头望见玄色官服上金线绣的仙鹤,差点连人带椅翻倒。瞿勇身后跟着的苏玉峰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
“瞿大人!” 云宝慌忙起身,油渍斑斑的嘴角还沾着饭粒,弯腰时额头几乎要磕到桌面,“您辛苦!” 他手忙脚乱地擦拭嘴角,余光瞥见周围投来的惊愕目光,后颈瞬间烧得通红。
“云宝同志。” 瞿勇的手掌宽厚温热,官服上的龙纹刺绣在阳光下泛着威严的光泽,“上午的应变实在精彩,后生可畏啊!”
云宝感觉喉咙发紧,舌头像是打了结:“全靠领导栽培!能为峰会效力是我的荣幸,我一定…… 一定……” 他的目光在瞿勇腰间的玉佩和苏玉峰似笑非笑的脸上来回游移,后背的汗水把衬衫死死贴在皮肤上。
等瞿勇一行人离开,云宝瘫回椅子上,抓起水杯猛灌,冰块撞得牙齿生疼。“吓死人了……” 他喃喃自语,却在瞥见苏玉峰临走前竖起的大拇指时,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自豪。
“怎么,被瞿大人夸傻了?” 石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敲了敲桌面。云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撞得餐盘叮当作响。
“领导们都爱搞突袭吗?” 云宝没好气地坐下,扒拉着快凉透的饭菜。石磊拉过椅子,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链,发梢还沾着水珠,显然刚洗漱过。
“说说,怎么想到用南黄之眼的?” 石磊撑着下巴,目光像 x 光般穿透他的伪装。云宝夹菜的手一抖,红烧肉啪嗒掉回盘子。
“就…… 死马当活马医。” 他低头猛扒饭,不敢对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石磊却突然笑出声,声音清脆如银铃:“行啊,多亏你这一赌,下半年科研经费翻倍!”
云宝猛地抬头,撞进她亮晶晶的眼眸。阳光透过宴会厅的雕花窗棂洒在石磊身上,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竟让他想起石晶晶离开那天的夕阳。
“下午跟我巡检。” 石磊站起身,裙摆扫过他发烫的手背,“丑时小会议室见。” 她转身时,发梢的栀子香轻轻拂过云宝鼻尖,混着饭菜香气,在闷热的午后编织成一张令人微醺的网。
等石磊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云宝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他胡乱扒完剩下的饭菜,走到庭院里。池中的锦鲤受惊般四散游开,水面的涟漪倒映着他泛红的脸,远处传来会议中心隐约的喧嚣,仿佛另一个世界。
下午,在小会议室集合后,云宝跟着石磊开始在各个分组研讨会场中穿梭。上午是艺术、民生、军事等大主题,而下午都是一些更为细节的主题,比如某个行业、某个专业、某个观点、某个定理等等,感兴趣的国家会参与到其中展开讨论。云宝和石磊就在各个主题之间巡检,二人边走边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偶尔的追逐打闹,比起上下级的同事,二人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情侣一般。就在这种充实且浪漫的气氛中,石磊内心中对这个小兄弟的情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要做点什么了。
下午的会议貌似问题不大,不知不觉,酉时过后,今天的会议安排快到尾声。云宝和石磊来到了一个会议室外,从会议室门口的简介来看,这是个中等大小的会议室,里面可以容纳五十人左右。由于会议本身有过相关那排,告诉过大家在会议过程中会有工作人员对会场进行常规巡检,所以,云宝和石磊没有敲门,轻轻推门进入,径直走向角落里的多媒体控制箱,里面正在开会的人员看到云宝他们佩戴的巡检员胸牌后,也就没太在意,继续会议内容的研讨。石磊查看着会议用到的文件资料,云宝检查着各种设备,同时也听到了会议的一些内容。正在讨论的主题,似乎是科技在安保工作中的应用,各位代表围坐在一个大圆桌旁,参与研讨的代表大多来自一些非十三大主要国家,两名来自西兰国的代表似乎成为了这次研讨的核心。
西兰国,来自玲珑大陆西部,靠海国家,以海洋商业和艺术两个领域的发达而闻名于世,历史上曾经辉煌过短暂的时间,但由于地理位置处在雄厚的列颠国和好战的意赤国之间,本两国之间的战争严重波及,在第四次玲珑大陆混战结束后,变成了一个墙头草式的国家,只能靠着还算悠久的海洋商业和艺术领域的积累,吃老本式的混日子。
只听西兰国的代表说:“往昔,安保工作依赖人、规则和一些简单的技术手段来保障,但事实证明,这些手段远远不够,每个维度都有无数的漏洞,优化这项工作的入手点很多,在听了各位的介绍后,我西兰国也分享一下我们的想法,我们发现,在刚才的研讨过程中,各位主要表达的是一些理论,偶尔有一些案例,似乎力度不足,这样,看今天的研讨,列颠国和利坚国没有在场,我这边有一个案例,可能和着两国有关,既然他们不在,我也敢播放给大家看看了,各位请看。”大家都觉得西兰国的人一如既往的幽默,一阵笑声后,目光都集中到了西墙的投影上。
只见一个视频资料正在播放,内容讲的是:“在某国的某个涉密机构,有一个设备管理员,名叫蒋某,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成绩优异,名牌大学毕业,但在科举考试中落地,以非正式员工的形式进入该涉密机构,开始还本着爱岗敬业的态度,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自己的心态开始转变,认为这种工作不仅枯燥无味,而且待遇极低,自己从充满激情到了痛恨这份工作的地步,与此同时,家庭关系中也出现了危机,其妻子也是该涉密机构的研究人员,名叫石某,书香门第,成绩突出,一度被认为在该行业会有很高的成就,机缘巧合之下,与蒋某相亲而相识,二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甜蜜幸福。但随着蒋某的不得志,再加上孩子的出生,物质生活条件方面的压力逐渐增加,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逐渐趋于平淡,今儿出现裂痕,一次蒋某酒后失言,夫妻之间爆发冲突,暂时分居。”
视频播放到这里,云宝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感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故事,云宝抬头看看投影,收回目光时,发现石磊目光呆滞,原本检查着文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云宝虽然有疑问,但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继续检测设备。
视频接着播放:“之后蒋某良心发现,决定想办法缓解经济压力,挽回妻子。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其在另一所涉密机构工作的同胞弟弟小蒋某为其指出一条道路,原来,当时小蒋某已被某两国发展为双面奸细,他为蒋某指出的道路,就是盗取机构中的秘密资料,售卖给某两国,获取金钱利益,开始时蒋某还有所犹豫,但随着与其妻子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蒋某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此时,石磊手中的资料落在了地上,引起了云宝的注意,云宝心想:“她这是怎么了......另外,这个故事怎么这么熟悉.......”
视频继续播放:“于是蒋某先后两次成功盗取机构秘密资料,经由小蒋某提供给某两国,获利约30万玲珑币,行第二人分赃后,发现并未完全解决眼前的问题,二人经过商议,决定再做一次,这一次,不仅要获利,而且要获得讨论里母国的机会。然而,就在第三次行动时,兄弟二人先后被抓获,经过调查审判,蒋某为从犯,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刑期已满,现状不详,其弟小蒋某,为主犯,被判有期徒刑五年,现仍在服刑中。”
听到这里,云宝的脑子仿佛瞬间要炸裂......云宝心想:“蒋某.......小蒋某......难道是........”云宝不由自主的看向石磊,此时,石磊的脸上已经擎满了泪水,悲凉的目光中仿佛承载着有无尽的痛苦。云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视频还在继续:“蒋家兄弟之所以能能顺利落网,离不开该国强大的安保科技体系,这个体系被称作“苍网行动”,相关的科技手段应用与该国的各个角落,在警示、震慑和处理安保事故方面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视频播放结束,西兰国的代表继续说到:“以上是一个案例北京,我们总结提炼了从案发到破活之间整个流程中所涉及到的科技手段,如下。”说着,投影展示的内容变为一个巨大的清单,按照时间线,列出了一些专业技术名称和当前所有者。就在西兰国调整显示内容的时候,另外一个来自罗沙国的代表,忽然插了一句,像是半开玩笑的说:“我怎么听说,能成功抓捕二人,主要是靠当时在场的一个什么工作人员的帮助......”
“一个什么工作人员”,这个说法像一道闪电一样劈到了云宝的脑海中,瞬间,一切都清晰了。
此时,石磊居然看着那名罗沙国的代表,问了一句:“是谁?”
在场的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都安静了下来,那明罗沙国代表以为是工作人员只是沉浸到了案例中,随口回答到:“具体是谁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个人也在那工作,可能是他们的同事。”
石磊忽然发现自己失态了,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代表也没有再追问,继续讨论这议题。石磊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对云宝说:“你弄完了么?”
云宝忽然清醒了过来,说:“弄完了。”
“那咱们走吧,可以陪我走走么?”
“好......”
会议中心大院外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小河边是一个小公园,云宝跟着石磊来到这里,一边散步,一边看着这初夏的美景。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天空,小河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在水面投下细碎的金光。云宝与石磊并肩走着,脚步声轻得像两片落叶,谁也不敢打破这沉重的寂静。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惊起一池涟漪,也惊起云宝心中的万千思绪。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石磊的声音打破沉默,惊得云宝肩头微颤。她盯着脚下的鹅卵石路,倒影在瞳孔里碎成点点星光。
“什么奇怪?” 云宝的声音干涩得像被晒干的河床。
“我怎么会忽然就哭了......” 石磊苦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铂金戒指早已失去光泽,“其实视频里说的蒋某,就是我丈夫蒋飞。”
云宝的脚步猛地顿住,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看着石磊的侧脸,月光勾勒出她紧抿的嘴角,那抹弧度里藏着十年婚姻的酸甜苦辣。“哦,然后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一片被秋风卷起的枯叶。
石磊深吸一口气,河风带来湿润的水汽,却冲不散她眼底的阴霾:“我们是相亲认识的。那时候我刚中进士,一门心思想搞科研,家里催得紧,就见了面。他那时挺踏实,会帮我修实验室的仪器,总说‘你只管做研究,家里有我’。” 她的声音渐渐柔和,却又在下一秒骤然冷下来,“可谁能想到,他会因为没编制就心理失衡,甚至听了他弟弟的蛊惑......”
“石磊......” 云宝想伸手抱抱她,却在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时猛地缩回。他想起蒋飞戴着手铐被押解的画面,那时石磊正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全然不知丈夫已踏上不归路。
“感情早就没了。” 石磊弯腰捡起一片落叶,轻轻揉碎在掌心,“现在只是责任。孩子还小,总不能让他在破碎的家庭里长大。可每次看到蒋飞喝得烂醉趴在马桶上,我就忍不住想,那个说要‘罩着我’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云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清醒。
“违法乱纪的事,确实不能碰。” 云宝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离婚或许是解脱,对你们都好。”
石磊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直视云宝。路灯的光穿过她湿润的睫毛,在眼底凝成两颗晶亮的星:“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想离婚了。只是每次看到儿子画的全家福,又狠不下心......” 她的声音哽咽,“云宝,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 云宝脱口而出,“你已经很坚强了。换作是我......” 他猛地闭嘴,喉间像是塞了团浸水的棉花。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在胸腔里翻涌 —— 换作是我,可能早就崩溃了吧。毕竟,我才是亲手把你丈夫送进监狱的人之一。
河风突然转急,卷起石磊的发丝。云宝看着她伸手去抓乱飞的碎发,忽然想起石晶晶离开前也是这样的动作。命运的齿轮在他眼前飞速转动,将两个女人的身影重叠又分开,最终只剩他站在这暮色里,守着一个可能永远无法说出的秘密。
“总会好起来的。” 云宝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句自言自语。石磊抬头看他,目光里有感激,有疲惫,还有一丝云宝读不懂的情绪。远处会议中心的灯光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前一后,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不该说的仍在心底发酵。云宝陪着石磊往回走,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忽然明白有些秘密注定要烂在肚子里。就像河里的水草,永远不能浮出水面,只能在黑暗中独自生长,缠绕成解不开的结。
回到会议中心时,石磊在走廊尽头停下,转身对云宝露出个苍白的微笑:“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云宝想说 “不用谢”,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点点头。看着她转身的背影,他忽然有种错觉 ——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独处了。
昨夜的静谧如同被按下了循环键,云宝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渐渐沉入梦乡,竟一夜无梦。这在峰会期间堪称奢侈,直到清晨的闹钟响起,他才敢确信这难得的安稳不是错觉。
小会议室里,石磊的声音透着几分罕见的雀跃:“今天的重点是带外宾参观,云宝跟我一组。”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时,在云宝脸上多停留了两秒,耳尖微微泛红。云宝却在听到 “空乙研究所” 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考勤表 —— 那个曾让他卷入风暴中心的地方,此刻正以 “科技交流” 的名义等待着他们。
大巴车碾过晨光中的街道,云宝靠窗而坐,石磊的肩膀偶尔轻轻碰到他的手臂。她今天换了淡紫色的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珍珠胸针,是昨天在河畔散步时云宝夸过好看的那枚。“紧张吗?” 石磊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后,“听说空乙的量子实验室很震撼。”
“还行。” 云宝勉强扯出个微笑,目光却被窗外掠过的街景吸引 —— 两年前,他正是在这条路上被卷入蒋飞的案子,那时的他还穿着立空研究所的白大褂,怎么也想不到命运会如此兜兜转转。
苏玉峰的手掌突然拍在云宝肩上,惊得他差点撞上车窗。“借一步说话。” 苏玉峰压低声音说:“昨晚抓到三个。” 他伸出三根手指。
云宝的瞳孔骤缩,想起昨天视频里那个欲言又止的罗沙国代表。苏玉峰继续道:“多亏你提醒的保温杯线索,现在物证科正在比对药剂成分。” 他忽然凑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空乙的旧案资料我看过了,当年你在那儿待过?”
云宝的后背瞬间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别提了,就来了一次,哪知道会牵扯到案子里。” 他苦笑着摇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前排的石磊 —— 她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完全没注意到后排的对话。
“总之,今天多留意。” 苏玉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代表团里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 他起身时,引得几位外宾回头张望。
云宝回到座位时,石磊正望着窗外发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珍珠胸针,直到云宝坐下,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别紧张。”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普通。”
血液瞬间冲上云宝的头顶,他能清晰感受到石磊掌心的温度,以及她无名指上婚戒的轮廓。那些没说出口的秘密在喉间翻涌,他想抽回手,却又舍不得这份难得的温暖。窗外的梧桐树影掠过两人交叠的手,在座位上织就复杂的图案,如同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思。
大巴车驶入空乙研究所的大门时,云宝透过车窗看见熟悉的银灰色建筑群。三年前,他曾在其中一栋楼的地下室里,对着显微镜一看就是十几个小时,全然不知楼上正进行着机密会谈。苏玉峰站在车前,玄铁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各位代表,这里是军事管理区,请务必紧跟队伍。”
代表团下车时,云宝故意落在最后。他望着研究所大门上方的鎏金匾额,忽然想起一句话:“科技最危险的地方,不是实验室,而是人心。” 石磊在前方唤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云宝深吸一口气,将往事压回心底。
发展史、现状介绍、优势案例......解说员滔滔不绝的解说着,但大家似乎对于这种形式见怪不怪,没几个人在听解说员的讲解,大多都是自顾自的四处看着.
相比其他国家而言,殷国历史上分分合合,王朝更迭无数,但共同的文化血脉一直延续了下来,无论那个王朝,都无一例外的主动融入殷国的文化体系中,共同的血脉文化认同感,是殷国能延续至今,并且依然大一统的重要原因,即便经过几次毁灭性打击,殷国的科技发展在玲珑大陆依然名列前茅,参展的各类科技产品设计历史、文化、民生、军事等各个方面,无不体现出殷国的强大。就在代表们各自参观着各种各样的展品时,忽然有有个声音说:“哎,那是什么啊?”只见一名来自利坚国的代表,手指着远处说道。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远处有一个巨大的近似立方体的白色物体,像是被一层白色的半透明板蒙住的某种建筑物一样。
云宝也看到了这个庞然大物,心里一惊:“这个破东西怎么还在这里,几年了,他们还没放弃么?”云宝回想起当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到空乙研究所出差发生的话,想到了机械之心还被自己存放在银行的保险柜中,想到了蒋涛,更想到了被无辜波及的石磊,云宝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很快,大部分参观者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苏玉峰脸上变颜变色,连忙站在车参观者的视线前,厉声说道:“各位,那里是正在修建的一栋办公楼,并不是本次展览的内容,各位无需围观。”但这句话说出来,谁也不信,哪个工地长这样,或者说哪个工地使用这种材料且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想到这里,云宝似乎明白了为何要选择这里作为参观地点,并且还有点故意让大家看到那个东西,看来,苏玉峰是要引蛇出洞。云宝刚想到这里,不远处的苏玉峰居然朝着云宝点了下头,云宝立刻意会,一会儿需要见机行事了。
楼上楼下,楼内楼外,参观游览还在继续着。不仅苏玉峰,连云宝都注意到了,有几名代表,贼眉鼠眼的看向远处的那个巨物,时不时的就掏出手机似乎是想拍照,但各处墙壁上都写着“军事重地,切勿拍摄”的标语,还有密切巡视的左卫军人们,那几名代表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拍摄,但不停的按动手机,很有可能是在和什么人联系,苏玉峰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出于稳妥的考虑,他联系总部拍更多的人来增援,然后,走到云宝身边,悄悄的说:“我总感觉他们可能会有所行动,你现在已经处在前线,而且没有军方背景,我害怕他们会对你下手,你要小心......”本来云宝情绪还算稳定,被苏玉峰这么一说,云宝内心叫苦不迭,心想:“我的命好苦......”不过,云宝也想:“千万不要波及到我身边的人。”
于是,云宝看了一下代表团里的人,与自己比较亲近的,也就是石磊,还有......“周萍?她怎么跟来了.......”云宝急忙跑到石磊身边,急切的问到:“周萍怎么也来了,是你安排的?”石磊也吓了一跳,说:“嗯?没有啊......我去问下......”还没等石磊说完,周萍看到云宝后,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云宝问周萍:“你这是,跟团么?”云宝一说了一半,就被周萍一拳捅在胳膊上,石磊也都愣住了。云宝急忙护住自己的胳膊,问到:“咋了,火气这么大,怎么还打人啊......”周萍气呼呼的说:“你问我咋了,我还想问你呢,你和柳真又是怎么回事?”见周萍这么说,云宝直嘬牙花子,石磊无奈的撇着嘴,对云宝说说:“看看,早晚你要出事,你处理吧,我先跟团去了。”说罢,石磊暂时去和代表们一起走。云宝回过神来,对周萍说:
“嗯?没有啊,她咋了?”
“还咋了,我和她住一个房间,本来好好的,昨晚忽然说找我聊天,开始吞吞吐吐,后来算是说清楚了,她说她喜欢的是你,所以没答应郭健,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我俩现在都没法共处一室了,太尴尬了,所以我就出来了......怎么哪哪都有你,你个大坏蛋!”说罢,又要挥动自己的拳头砸向云宝,虽然是云宝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要打自己,只是在生气撒娇而已,但这几下也挺疼的,云宝连忙说道:
“大姐,这个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刚知道的......大姐,别打了.......”
周萍停下了拳头,严肃的问道:“我暂且信你,那你怎么办,先是纪晓菲,然后是柳真,还和那个石磊不清不楚,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啊........”
“这么说吧,你选谁?”
“那就选谁啊.......根本就没有这个事儿.......”
“没有是吧,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行,我也不要脸了,考虑考虑我不?”
对着突如其来一幕,云宝先是一愣,然后实在也有点忍无可忍了,也忽然严肃起来说:
“行,你既然要一个说法,那我问你,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咱们一起玩时候的感觉?”
听云宝这么说,周萍冷静了一些,似乎想了一下,说:
“咱们几个人在一起玩的感觉,我当然喜欢,但只有有你在的时候,我才能够发自内心的开心,只要你不在,别人再怎么样,我都不开心.......”
“我再问你,你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是看这个人能不能然你开心?”
“那当然,那还有什么?”
“那我再问你,咱俩有单独相处过么?”
“没有啊,我这不是在找机会么?你总是各种推脱......”
“就是一起有过几次聚会活动,没有单独相处过,你怎么就知道只有我能给你带来快乐?难道没有可能是你接触的人太少?”
“这,那怎么办,难道让我把所有人都接触一遍再看自己喜欢哪个么?”
“当然不是,判断是不是喜欢一个人,不能总是先把自己代入进去,至少要先相处一段时间,侧面,注意我说的是从侧面,看下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另外,除了自己喜欢,还要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年长我几岁,难道不比我清楚?”
看到云宝少有的这么严肃,周萍也冷静了很多,但她还是有点激动,继续说到:“那你说怎么办,我也这么大了,之前的时间都给了学业,现在药费多少时间再去仔细一个一个看,一点一点试,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那也不能就遇到一个偶尔几次能让你有一点开心的,就觉得是喜欢把?那种表现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为了能融入集体而装的?”
周萍可能也是被云宝的话击碎了之前的一些幻想,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看到周萍似乎清醒了一些,云宝也叹了口气,说:
“唉,我能理解,你们自己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或者说之前的大好年华都给了学业,心里有些着急,但,不是每个人都在乎年龄,或者说无论什么你年龄,还是别的什么因素,没有绝对的好,绝对的不好,找到适合自己的,才是对的。”
说到这里,周萍放下了手,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点了点头。云宝继续说到:“你可以回去找柳真问下,郭健那么好的人,她为啥不答应和郭健在一起,他俩可是单独约吃饭逛街很多次了,为什么相处了还觉得不合适,你问下她。至于你和我之间,确实有点判定条件不足。”说到这里,之间周萍抬头看向云宝,眼睛通红,喃喃的说到:“我真的很矛盾,不知道该咋办......”
“你之所以觉得矛盾,无法就是觉得很多问题想不通,那就一点一点来,关于自己幸福的事,还是要理智一些,扣子一点一点解。回去先好好跟柳真沟通一下,别影响你们姐妹情深。”
周萍沉吟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行,我等不了。” 随后她转向云宝,语气里少了几分火气,多了些郑重:“之前给你添了点麻烦,还请见谅,我有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便快步转身,马尾辫在身后甩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很快消失在展厅的转角处。
云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急性子,走到哪急到哪。” 他伸手揉了揉被捶得生疼的胳膊,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展厅内还在参观的人群。不一会儿,石磊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嘴角挂着一抹调侃的笑意:“怎么,搞定了?”
云宝长舒一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下来:“不知道,不过应该多少起点作用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石磊看着他略显无奈的神情,不禁 “噗嗤” 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人家来信息啦,说有急事自己先回会议中心啦。”
“哦哦~那看来有戏.......” 云宝摸了摸胸口,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些。石磊抬头凝视着云宝,眼中笑意更深:“人家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坏蛋,不过在我这里,你是小坏蛋......”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亲昵的调侃,尾音轻轻上扬,像是一片羽毛扫过心间。
云宝被她的话逗得抖了抖肩膀,故意做出一副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模样,惹得石磊轻声笑了起来。两人并肩朝着参观队伍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在展厅的地面上交织成一片细碎的声响。走着走着,石磊忽然想起什么,侧头问道:“哎对了,那个白色的东西,到底是啥?”
云宝的脚步猛地顿住,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他心头。在石磊看来,这不过是一句随意的闲聊,可对云宝而言,那个白色立方体背后牵扯着太多复杂的往事,那些记忆里藏着机密、背叛与无法言说的伤痛,甚至可能会伤害到眼前这个他不愿伤害的人。
他硬着头皮,故作轻松地说道:“哦,这个不太清楚啊......” 声音里却难免带了几分生硬。石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追问道:“你不是在立空联盟工作过么?没听说过这个?”
“没有,真的没有......” 云宝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掌心渐渐沁出一层薄汗。石磊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嗯?你怎么了,感觉背后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