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民脸上的儒雅表情终于有了改变。
他摘下眼镜,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张将军,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说我们通敌?你有证据吗?”
“证据?”张振远冷笑,“你们这些人最擅长的,不就是销毁证据吗?”
李维民重新戴上眼镜,脸上恢复了那副温和的表情。
“张将军,我理解你的愤怒。
但是,事情往往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异族的渗透手段我们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他们有的是办法获取情报。”
他的语气温和,却透着一股子虚伪。
“而且,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需要有人站出来,给民众一个交代。
您是军人,应该明白什么叫做为大局考虑。”
张振远死死盯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息了下来。
“为大局考虑。”
他无奈地冷笑一声。
“所以,你们就拿我当替罪羊,用我的前程和名誉,去换取所谓的稳定大局?”
李维民叹了口气,像是在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教。
“张将军,你太感情用事了。这不是牺牲,而是……必要的调整。
你想想,如果不给民众一个交代,不给那些死者家属一个说法,舆论会闹成什么样?
到时候,影响的可不只是你我,而是整个军方和政府的威信。”
李维民盯着张振远,但那双眼睛里的冷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对峙着,空气几乎要凝固。
良久,张振远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李维民。
“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你们要我背这个锅,我背就是了。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你们这些掌权者。“
李维民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张将军放心,政府记着您的功劳,自然不会亏待您的。等风头过去,会给您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
“不必了。“
张振远摆摆手,声音里满是嘲讽。
“我张振远这辈子,为人族出生入死几十年,杀过的异族不下万数,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报应了。“
李维民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张将军言重了,‘报应’二字从何谈起?您为人族立下的汗马功劳,桩桩件件,联盟都铭记于心。”
他缓步上前,姿态亲和,话语却如精心调制的毒药,缓慢渗透。
“一时的委屈,是为了更长远的安定。
请您相信,您的经验和能力绝不会被埋没。
待到尘埃落定,自然会有更……‘合适’的岗位,让您继续为人族发光发热。”
“发光发热?”张振远背对着他,肩背的线条僵硬如铁,语气里的讥讽几乎凝成实质,
“是让我这口黑锅,在你们需要的时候,继续安分守己地待在灶台上吧。”
李维民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没有听出那话语中的尖锐。
“将军是明白人。有时候,退一步,并不是坏处。毕竟,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性,不是吗?”
他这话语意味深长。
张振远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回应,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李维民知道,话已点到,无需再多言。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那么,张将军,你就当休假了,先好好休息休息。政府与军方协商的正式处分通知,不日就会正式告知您。
希望您……保重身体。”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房间,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房门轻轻合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
庄园外,李维民坐进轿车,脸上的正式完全消失,而嘴上的笑容越发诡异。
“张振远啊张振远,你以为你很聪明,能看穿这一切?“
他轻笑着,眼中闪过一抹冰冷。
“可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能参与的。“
轿车缓缓驶离庄园,消失在夜色中。
曹彬躺在阴影空间里,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监听灵物,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果然没这么简单。“
他低声喃喃。
“活着,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性。”曹彬仔细揣摩着这句话。
张将军按理来说,罪不至死。
“非要用‘活着’这个词来形容,用的可真好啊。”曹彬轻轻地一笑,“这跟死亡通告有什么区别。”
他看向车辆移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张将军,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合作价值。“
上辈子,张振远的死被定性为畏罪自杀,所有线索都被掩埋。
但现在看来,这位将军确实不是自杀,而是被人陷害了。
“能让一位少将死得悄无声息,还能封锁所有消息……“
他眯起眼睛,脑海中快速闪过无数可以暗杀他的方法,
却依然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让一个在密切监视中的60级以上的人,被迫自杀。
于是,曹彬继续观察着庄园的动静。
待李维民彻底离开后,曹彬身形一闪,靠近了住宅。
既然想不到,就去实地勘测一下。
曹彬如同真正的影子,在庄园主宅外围无声游弋。
影子戏法让他能在各个阴影角落间自由穿梭,夜影斥候的伪装则完美避开了所有能量探测与肉眼观察。
他检查了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包括通风管道、能源线路接口、外墙装饰的缝隙、甚至那些“园丁”们习惯性视线扫过的盲区。
他的感知提升到极致,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细细扫描,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残留或隐蔽的阵法。
可惜,一无所获。
现场,只有静心通明的直觉,在轻微地提醒他,这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