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没遇上能让他们动心的。”
赵临忝把剑归鞘,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乱葬岗里格外刺耳,“王品宝物不止一个。
我们在暗桩那里查到,半个月前就有人在黑市放消息,说有秘药血囊现世,于是许多势力带着价值不菲的宝物前来。”
他顿了顿,踢了踢脚边的土,露出块埋在地下的木牌,上面刻着“永安三年,处斩乱党于此”,
“现在看来,放消息的人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各方势力狗咬狗。”
我蹲下身看李凯画的阵,阵眼用的是块黑色的玉,玉上刻着“冥府”二字——是赵临忝从十三殿余党那里弄来的镇魂玉。
“黑市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问,“之前查说是个叫‘鬼市主’的,可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或许不止一个‘鬼市主’。”
李凯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血,“方才抓了个活口,审出来说,黑市的交易分三拨:东边卖寻常法器的,归牛头管;西边卖禁器的,背后是马面;
至于聚魂场这些生魂交易……”他往北边瞥了眼,那里隐约有火光闪动,“就是那位白袍人,白无常。”
刘衡猛地抬头:“牛头?马面?白无常?是不是还有阎王,罗刹?。”
“谁又知道呢。”
赵临忝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这是近三个月在黑市买过禁器的名单,你看看这些名字——礼部侍郎的侄子,大理寺卿的远房表亲,还有……”
他指了指最下面一个名字,“你李侍郎夫人的二哥,上个月买了个锁魂铃。”
李侍郎心里一沉。夫人的二哥是个文弱书生,怎么会买锁魂铃?除非是替人买的。
“现在争斗越来越凶,”
李凯往阵里滴了滴自己的血,镇魂玉突然亮了起来,“聚魂场那边已经死了上百人,再拖下去,不等我们查到鬼市主,朝廷就该派兵清场了。
到时候不管是谁,只要沾过黑市的边,都得被扒层皮。”
刘衡摸出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现在怎么办?硬闯?”
赵临忝摇头:“我们人太少。不过……”
他看向李凯画的阵,“这阵能暂时困住修为低于八境的人。
等辰时结界启了,我们先去抢夺离开的法宝——凝火灯,不管背后是谁,拿到东西才有筹码。
至于那些朝堂势力……”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来,“等把凝火灯拿到手,出去后,再一个个算总账。”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炸响,是雷火符的声音。赵临忝猛地站直身体,断碑后的阴影里瞬间窜出五个黑影,是他的暗卫。
“来了。”他说,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看来有人跟到这儿了。”
洼地周围的符咒突然泛起红光,是有人在外面破阵。
李凯骂了句脏话,从怀里掏出张黄符拍在镇魂玉上:“能撑半个时辰!你们去拿凝火灯,我在这儿挡着!”
刘衡拽了我一把,两人往洼地深处跑。
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李凯喊“往东边跑,那里有暗道”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赵临忝正拔剑迎向冲进来的人,他的玄甲在月光下像块寒冰,而那些冲进来的人里,有个穿紫袍的,我认得——是吏部尚书的贴身侍卫。
我看着很多不在计划中的人和事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我不能再以之前的计划进行了。
寻找凝火灯,再离开此处,处理此地之事情,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青铜兽首哨,我盯着前方巷口厮杀的场景,指节因用力泛白。
这枚哨子是上次进宫向父王讨要时,他亲自按在我掌心的——玄铁铸芯,兽首口中嵌着一粒“破界珠”。
父王当时沉声道:“此哨一响,帝品以下结界、防御皆如纸糊,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此刻巷内的动静,早已超出了“不得已”的范畴。
经过从聚魂场到龙眼地,再到现在突围龙眼地,离开黑市。
我们三十几号人,虽然没有出现死亡,但是基本都已经挂彩了。再这样下去不死也要力竭了。
“侯爷,我们怎么办……”刘衡的声音压得极低,袖口下的短刀已泛出寒光。
我却按住他的手腕,目光扫过四周:黑市的石墙缝里嵌着淡紫色符咒,地面青砖拼成八卦阵图,东南角那尊看似普通的石狮,眼底正闪烁着阵眼灵光——这是“锁魂阵”,一旦有修士强行破阵,阵内怨气会瞬间引爆,我们恐怕会先遭反噬。
就在为首的黑衣修士发现我们时,举起法器,准备向我们袭来,我猛地拔下腰间的青铜哨。
哨声并非尖锐刺耳,而是低沉如兽吼,甫一响起,巷内的符咒瞬间迸裂成齑粉,石墙震颤着掉落下簌簌尘土。
那尊石狮眼底的灵光骤然熄灭,锁魂阵的阵纹在地面上扭曲成乱麻,黑衣修士们手中的法器“哐当”落地,竟连灵力都运转不畅——父王果然没骗我,这哨子对帝品以下的防御,简直是碾压。
领头的黑袍人急忙惶恐道:“是皇家的破界哨!快拦……”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施展九天雷动闪,到她身后,一记手刀劈在后颈,软倒在地。
剩下的黑衣修士想反抗,却被哨声震得气血翻涌,我抽出靴中的匕首,趁他们踉跄之际,接连划破三人手腕上的令牌——那令牌是他们维持修为的法器,令牌碎裂的瞬间,三人修为暴跌,青锋顺势将他们捆了个结实。
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哨声响起的刹那,黑市入口方向就传来了“轰隆”巨响,像是有巨锤砸在城门上。
只见巷口的暗门被硬生生撞开,木屑纷飞中,一队银甲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涌入,甲胄上的“羽林卫”三字在火把映照下闪着冷光。
为首的将领身高八尺,玄色披风上绣着黑鹰纹章,正是羽林卫大统领陈破虏。
他手中握着一柄丈二长戟,戟尖还沾着碎石,显然是亲自撞开了黑市的外层防御。
看到我时,他躬身说道:“末将陈破虏,奉镇北王密令,前来接应侯爷!”
我摆摆手:“先救人。”
陈破虏立刻起身,扬声道:“第一队护着无辜人员从东侧密道撤离,第二队查封黑市所有店铺等经营场所,第三队随我清剿残余势力!”
羽林卫训练有素,应声而动,银甲在巷中穿梭如流。
有几个藏在屋顶的黑衣修士想偷袭,陈破虏长戟一挥,戟尖迸出三道银芒,直接将三人钉在房梁上,动作干脆利落——他是军中少有的九境武者,对付这些最多七境的杂鱼,绰绰有余。
我跟着陈破虏往黑市深处走,沿途可见羽林卫正逐一搜查店铺。
这些店铺表面卖着古玩、药材,暗格里却藏着兵器、禁书,甚至有间当铺的地窖里堆着数十具白骨。
刘衡翻出一本账册,上面记着这些白骨的“来源”——都是近来失踪的平民。
“侯爷,您看这个。”
陈破虏从一间密室里拿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三株血引草,草叶呈暗红色,叶脉里仿佛有血珠在滚动,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盒底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本月共炼制成功十二枚血囊”,落款是白无常的私印。
“证据齐了。”我将纸条折好揣进袖中,“是时候行动起来了,让着帝都换换了。”
陈破虏点头,突然看向西侧:“侯爷,那边有动静。”
我们循声过去,只见一间厢房的窗户被撞碎,一个黑衣修士正翻窗逃跑,他腰间的令牌比之前那些更精致,上面刻着“黑无常”三字。
陈破虏冷哼一声,掷出手中长戟,长戟带着破空声钉在那修士脚边,将他逼了回来。
“说!幕后之人在哪?”陈破虏上前一步,威压散开,那修士顿时瘫软在地。
“幕后…幕后之人在皇宫内……他说事成之后,就带我们投靠妖族……”
修士哆哆嗦嗦地交代,“他还藏了一批血囊在皇宫里,准备下个月祭天大礼,给……给你们一个惊喜……”
我心头一沉——又是祭天大礼?
就在这时,刘衡匆匆跑来:“侯爷,无辜之人都已安全送出,并且登记在册了。
有嫌疑的人都押送到刑部大牢。黑市商铺等也在羽林卫的清剿下,已到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