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吾弟曹小元
曹小元是被硬醒的。
不是自然醒，也不是被吵醒，是那种浑身上下像是被一群大象踩过，又像是通宵写了三天代码之后，脑袋被塞进洗衣机里高速旋转了八百圈的……硬核清醒。
他呻吟一声，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一样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根骨头都在抗议，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
“水……敌敌畏也行……”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
等等！
敌敌畏？
他猛地一个激灵，残存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穿越，贫穷，镖局，还有那只穿着西装、会敲门、用一杯“茅台”把他放倒的……狸猫！
“我靠！那死狸猫！”曹小元瞬间弹射起步（想象中），实际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射进来，灰尘在光柱中跳舞。镖局还是那个家徒四壁的镖局，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哦不，空无一猫。
那只西装革履的变态狸猫不见了。
地上他昨天倒出来的那一百八十九文钱，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贫穷而安稳的光芒。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除了他此刻头痛欲裂、浑身酸痛，以及嘴里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酱香型蒙汗药味儿？
“妈的，果然是着了道了！”曹小元气得想捶地，但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放下，省点力气吧，饿。
他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有没有少什么零件。还好，胳膊腿都在，贞操……呃，这个暂时无法验证，但衣服是完整的。
“那死狸猫图啥呢？就为了灌我一口蒙汗药？这作案动机也太不明确了！难道是什么新型的、跨位面的诈骗手段？先取得信任，然后再……”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在屋里四处翻找，看看那狸猫有没有留下什么“到此一游”的标记。
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
在那张破桌子唯一还算稳当的角落，油灯灯座下面，压着一张……材质奇怪的“纸”。
说它是纸，它又比纸更光滑，带着点韧性，上面印着的字迹清晰无比，还是……简体中文？！
曹小元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把那张“纸”抽了出来。
只见最上面一行加大加粗的艺术字，差点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位面贸易分期付款协议（含利息）及单方面结拜证书》
曹小元：“？？？”
他忍着吐槽的欲望，继续往下看：
甲方（出借方）：位面贸易共荣圈（以下简称“共荣圈”）
授权代表：编号推销员（狸猫君）
乙方（借款方\/义弟）：曹小元（身份已绑定：大炎朝青阳镇风云镖局少东家）
鉴于：
1.乙方对本公司商品表现出浓厚兴趣，并自愿体验了本公司提供的“五粮液”样品（样品费用已豁免）。
2.乙方坦诚自身资金周转困难，但拥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和（可能存在的）未来收益。
3.甲方代表狸猫君与乙方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在月黑风高（其实是月光皎洁）的夜晚，已按照乙方家乡（疑似）古礼，歃血为盟（用了乙方的口水），义结金兰，狸猫君为兄，乙方为弟。
4.本着兄弟情深、互帮互助的原则，甲方特为乙方开通“兄弟贷”专属通道，助乙方渡过难关，实现位面贸易梦想。
协议内容：
一、 商品购买： 乙方已通过“兄弟贷”方式，成功购买本公司针对“武侠·低武”位面唯一SS级商品——【真厉害武功系统（青春版）】。
二、 交易金额： 该商品原价为50，000，000两黄金。鉴于乙方为首位客户且与甲方代表结为兄弟，享受一折骨折价，折后价格为5，000，000两黄金。再叠加“新人首单立减”、“结拜情谊折扣”、“位面开拓补贴”……等多种优惠后，最终成交价为25，000，000两黄金。
三、 付款方式： 采用“分期付款”方式。借款期限：五十年。年化利率：12%（复利计算）。五十年后连本带利需偿还总额约为40，000，000两黄金。
四、 生效方式： 乙方已于昏迷期间，由甲方代表狸猫君引导，按下手印（脚印备用方案未启用），本协议即时生效，受位面法则保护。
五、 违约条款： 若乙方未能按时足额偿还本息，甲方有权采取包括但不限于：收取乙方名下（及未来可能拥有）的全部资产、强制执行乙方劳动力（包括但不限于搬砖、挖矿、参与高危位面探索任务等）、乃至回收乙方灵魂能量进行抵债等一切必要措施。
下方，是一个清晰的、略带灰尘的……手指印。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乙方曹小元于 unconscious state（昏迷状态）下自愿按印，程序合法合规。）
最下方，是龙飞凤舞的签名： 兄：狸猫君（编号）
日期旁边还盖了个骚包的卡通狸爪印。
曹小元拿着这张“协议”，手抖得像是在蹦迪。
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眼睛接收到的信息了。
五千万两黄金？打折后两千五百万两？五十年后连本带利四千万两？？？
这他娘的是什么天文数字？！把他拆了论斤卖，连零头的零头都够不上！
还有那个【真厉害武功系统（青春版）】？这名字还能再敷衍一点吗？！听起来就像是山寨手游里首充六元送的赠品！
最离谱的是那个“单方面结拜证书”！他什么时候就跟一只狸猫歃血为盟（还用口水？）了？还兄兄弟弟？这他妈是强买强卖还附带伦理绑架啊！
“狸猫君！我****（此处自动消音）你大爷！！！”曹小元的怒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噗噗往下掉，堪比人工降尘。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种比昨天发现是架空朝代更深的绝望攫住了他。昨天只是前途渺茫，今天直接是负债累累，还是他妈的四千万两黄金！把他祖宗十八代挖出来一起打工都还不起！
“贼老天！死狸猫！我跟你们没完！”他悲愤地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得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就在他情绪崩溃，准备把这破协议撕个粉碎，然后找根房梁体验一下古代极限运动时……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叮——！】
这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劣质电子合成的质感，但又无比清晰。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达到绑定阈值……】
【能量汲取中……】
【位面坐标确认……】
【宿主身份锁定：曹小元。】
【‘真厉害武功系统（青春版）’开始绑定……】
【10%… 50%… 100%！】
【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真厉害武功系统’，本系统由‘星际G公司’荣誉出品，致力于为各位面潜力股提供最‘接地气’的武道辅助服务！】
【系统接引员‘零零发’竭诚为您服务！】
曹小元：“！！！”
他瞬间僵住，脸上的悲愤凝固，转而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一丝丝不敢置信的期待？
金手指？！虽然名字挫了点，但……它真的来了？！
眼前，一个充满廉价网游风格的、半透明的蓝色光屏突兀地浮现出来。光屏边缘还带着闪烁的像素点，像是经费不足的特效。
光屏中央，是一个q版的、穿着迷你小西装的……狸猫头像？看起来和昨晚那只贱兮兮的狸猫君有八九分像，只是尺寸缩小了，眼神也更加……呆萌？
“您好！宿主大大！我是您的系统接引员，零零发！”q版狸猫开口了，声音是那种刻意调高了的、甜得发腻的电子合成音，语气充满了热情的棒读感，“恭喜您成功绑定‘真厉害武功系统’！从今天起，零零发将陪伴您一起，踏上波澜壮阔的武道巅峰之路！我们的口号是：每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注：与还款期限完美匹配）！幸福生活一辈子！”
曹小元看着那个熟悉的狸猫脸，听着这熟悉的坑爹味儿，刚刚升起的那点期待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他嘴角抽搐着，指着光屏：“你……你跟昨晚那个狸猫君……”
“啊！您说的是编号前辈吗？”零零发用爪子（q版的）捂着脸，做出一个“害羞”的表情（虽然电子脸毫无波动），“前辈是我们公司的金牌销售呢！业务能力超强的！这次也是多亏了前辈，才能为您争取到这么优惠的系统购买方案哦！”
优惠？四千万两黄金的债务叫优惠？！
曹小元感觉自己血压又上来了。他强忍着骂娘的冲动，试图抓住重点：“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告诉我，这系统到底有什么用？怎么让我变强？能不能直接让我变成绝世高手，然后去把那个狸猫君抓起来打它一顿？”
“宿主大大，修炼要循序渐进哦！”零零发用教导主任般的电子音说道，“本系统主要提供以下几大功能模块：个人属性面板、武学技能库、任务系统、刮刮乐……咳咳，是‘惊喜抽奖’功能、以及最重要的——【镖局经营】辅助模块！”
“等等？镖局经营？”曹小元一愣，“我要这功能干嘛？我是要成为武道宗师，不是要当快递公司老板啊！”
“宿主大大，这就是我们系统的贴心之处了！”零零发解释道，“考虑到您继承了‘风云镖局’，且背负着……嗯，一定的经济压力（零零发看了一眼那高达八位数的负债清单，数据流闪烁了一下），将个人武道成长与镖局经营绑定，是实现‘可持续发展’和‘快速还债’的最佳路径哦！”
曹小元：“……” 我谢谢您嘞！想得真周到！
“好了，宿主大大，让我们先来为您确定‘职业’吧！”零零发不给曹小元反驳的机会，光屏上立刻出现了三个金光闪闪（特效依旧廉价）的大字选项：
【镖师】、【宗主】、【采花贼】
曹小元看着这三个选项，眼皮直跳。
宗主？听起来不错，一宗门派之主，逼格够高！他下意识就想点。
“宿主大大，”零零发适时地“提醒”道，“选择‘宗主’需要先拥有或创建至少一个宗门，且初始声望要求1000点。您目前声望：9。宗门资产：0。”
曹小元：“……”
他又把目光投向【采花贼】。这个……虽然名声不好听，但听起来很刺激啊！身法肯定好，说不定还有特殊技能？
“宿主大大，”零零发的声音带着一丝“你懂的”的意味，“选择‘采花贼’将自动与江湖正道势力关系降至‘仇恨’，并大概率触发六扇门全球……全位面通缉。以您目前的战力，预计存活时间不超过24个时辰。”
曹小元：“……” 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最后，只剩下那个朴实无华，甚至带着点社畜气息的【镖师】。
“所以，我根本没得选，对吧？”曹小元面无表情地说。
“宿主大大怎么能这么说呢！”零零发用夸张的电子音反驳，“我们充分尊重宿主的选择权！只是基于大数据分析和您的当前状况，系统强烈推荐您选择‘镖师’职业哦！该职业与【镖局经营】模块契合度高达999%！能完美触发各类职业任务和奖励！是您脱贫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不二之选！”
曹小元深吸一口气，认命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从他被那只死狸猫盯上开始，他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行吧行吧，镖师就镖师！赶紧的！”他有气无力地选择了【镖师】。
【叮！职业选择成功：镖师！】
【恭喜宿主获得‘职业新人礼包’！】
【获得：《镖师野外生存手册（图文并茂版）》x1！】
【获得：职业专属天赋——‘护花铃’（未激活）！】
【个人面板生成中……】
光屏上数据流快速刷新，最终定格：
【姓名：曹小元】
【职业：镖师（实习）】
【等级：1】
【资质：平凡（评价：比上不足，比下……好像也没余多少）】
【天赋：宅神（被动：独处或安静环境下，修炼、领悟效率微弱提升）；护花铃（未激活：当己方女性单位处于危险或需要帮助时，有极低概率触发临时状态加成？）】
【根骨：9（评价：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你）】
【膂力：7（评价：提桶跑路都费劲）】
【身法：9（评价：躲老师粉笔的速度还行）】
【内力：0\/0（评价：丹田空空如也，建议多喝热水）】
【战力评估：戊（评价：江湖底层，约等于战五渣，遇到野狗请谨慎绕行）】
【装备：粗布衣衫（无属性）、破旧腰带（无属性）】
【技能：无】
【资产：189文（个人），0（镖局）】
【负债：40，000，000两黄金（位面贷款）】
【江湖声望：9（籍籍无名）】
曹小元看着这一连串惨不忍睹的数据，尤其是最后那刺眼的“负债：40，000，000两黄金”和战力评估里的“遇到野狗请谨慎绕行”，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会痛了，大概是麻木了。
资质平凡，根骨膂力身法全是个位数，内力为零，战力戊等（听起来就是最低那一档），还背着四千万两黄金的债……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中的地狱，噩梦里的噩梦！
“宿主大大，请不要灰心！”零零发试图鼓励（？），“您看，您还拥有‘宅神’天赋呢！这可是非常适合您性格的实用天赋！只要努力修炼，接取任务，经营镖局，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我能还清贷款是吧？”曹小元生无可恋地接话。
“呃……是的呢！”零零发卡壳了一下，随即又元气满满（电子音），“让我们先从熟悉系统功能开始吧！首先，是个人属性的提升途径……”
曹小元瘫坐在地上，听着脑海里零零发那喋喋不休的电子音，看着眼前那散发着贫穷光芒的铜钱和那张足以压死巨龙的负债协议。
他的穿越人生，在经历了身份认知混乱、社交困境、架空打击、财务危机、跨位面诈骗之后，终于成功绑定了一个名字挫、接引员像仇家、还强行把他和“送快递”绑定的坑爹系统。
前途……依旧一片黑暗。
但好像，终于有了一点点……微弱的、可能是错觉的光？
（可能是系统屏幕的反光。）
“算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那本作为新人礼包的《镖师野外生存手册》，“先看看怎么在野外不被饿死吧……毕竟，以后可能连饭都吃不起了。”
他的镖师生涯，以及漫长的还债之路，就在这巨大的落差和无语凝噎中，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