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剑渊的剧变,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外围所有修士心中最深层的恐惧与贪婪。血色光柱冲天,大地悲鸣震颤,那源自深渊的、古老而恐怖的意志如同实质般扫过,修为稍弱者直接瘫软在地,修为高深者也无不面色煞白,心惊肉跳。
然而,在极致的恐惧之后,往往催生出更疯狂的贪婪。
“如此威势……定是上古重宝,甚至可能是……仙器魔兵出世!”黑骷髅那疤痕老者独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富贵险中求!所有人,结‘黑煞血阵’,准备强闯!”
他一声令下,剩余的黑骷髅成员尽管心中畏惧,但在积威与对财富的渴望下,依旧迅速行动起来,以精血和特定阵旗,在身前布下一层散发着浓郁血腥与煞气的暗红色光罩,缓缓朝着那喷涌着恐怖能量的渊口推进。阵法光罩与渊口溢散的煞气、剑怨残魂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不断有黑骷髅成员面色潮红,显然是阵法反噬,但他们咬牙坚持,步步为营。
影蚀的杀手们则展现了截然不同的风格。他们没有结阵,甚至没有太多交流。只见分散在各处的数道暗灰色身影,几乎同时捏碎了手中的某种阴影符箓。他们的身形骤然变得愈发模糊、透明,仿佛彻底融入了周围的光影与煞气之中,气息也微弱到近乎于无。随即,他们如同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朝着渊口“渗透”而去,速度不快,却异常稳定,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与怨魂似乎对他们“视而不见”,或者说,难以锁定他们那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
“阴影同调……影蚀的看家本事,果然棘手。”疤痕老者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却也无暇他顾。
其他中小势力的修士和散修们,有的被彻底吓破了胆,开始向后退却;有的则不甘放弃,三五成群,祭出各种护身法宝,或施展独门秘术,试图跟在黑骷髅或影蚀后面捡便宜;还有的则在外围逡巡,目光闪烁,显然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邓丽雅藏身于远处一块被阴影完全覆盖的巨岩之后,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渊口深处。她脸色并不好看,没有预料中的欣喜,反而带着一丝惊疑。
“这气息……不对!”她凤目紧锁,“不像是单纯的古宝出世,倒像是……某种沉睡的庞然巨物被惊醒了!而且苏醒的速度……太快了!”
她引爆魔骨与剑血,本意是制造混乱,吸引炮灰,同时期望能进一步刺激可能与“截天”传承相关的封印或遗存,为自己创造机会。但这股正在苏醒的意志,其古老、冰冷、漠然的程度,远超她的预估!其中蕴含的那一丝“饥饿感”,更是让她道心深处都生出一股寒意。
“难道……这葬剑渊下,真的封印着某种上古凶物?而‘钥匙’……”她猛地想到自己得到《道法福禄大全》线索时,听闻过的某些只言片语,“该死!被那逆徒带走的,恐怕不是什么开启宝藏的‘钥匙’,而是维持封印的‘锁’!”
她瞬间明悟,自己很可能弄巧成拙,不是打开了宝库,而是放出了恶魔!
但事已至此,退缩已无可能。她眼中厉色一闪:“风险越大,机遇越大!若能趁其尚未完全苏醒,找到其核心或控制枢纽……”贪念再次压过了不安。她取出一张杏黄色的、布满玄奥银色符文的道符,贴在胸前。道符光芒一闪,化作一层薄薄的银色光纱笼罩全身,将她的气息完美隐匿,甚至模拟出与周围煞气同源的波动。这是清微福地的顶级隐匿符“太乙匿形符”,她珍藏多年,此刻毫不犹豫地用出。随即,她身形如同融入风中,悄无声息地飘向渊口,选择的路径,恰好是黑骷髅与影蚀之间的空白地带。
就在各方势力各显神通,试图深入葬剑渊时,渊内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林守夜在狭窄、不断崩塌的裂隙中飞速穿行。身后恐怖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大手,不断拉扯着他的身形,前方落石如雨,更夹杂着被那苏醒意志引动的、更加狂暴的剑怨残魂与魔念冲击。
他周身“坤元壁障”的光芒在剧烈闪烁,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指尖的“灾劫剑气”频繁斩出,将扑来的怨魂提前引爆湮灭,但消耗也是极大。
更麻烦的是,那苏醒意志带来的精神压迫!那是一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冰冷漠然,其中蕴含的“饥饿”感,仿佛要吞噬一切生机与能量。林守夜必须时刻紧守道心,以福缘道心之力抵御这股精神侵蚀,稍有不慎,便可能心神失守,沦为只知杀戮或逃跑的疯子。
“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或者……找到关于那‘钥匙’和‘截天逆徒’的更多线索!”林守夜咬牙,将速度催发到极致。
裂隙并非笔直向下,而是曲折迂回,时宽时窄。沿途可以看到更多战斗痕迹,以及早已化为白骨的遗骸。从一些残破的服饰和法器碎片判断,这些遗骸的年代跨度极大,从上古到近代皆有,显然历代都有不怕死的修士深入此地探寻,但绝大多数都葬身于此。
忽然,前方豁然开朗,裂隙尽头,竟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天然洞窟!
洞窟的岩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冷白光的奇异晶石,将内部映照得一片惨白。洞窟中央,是一座早已残破不堪、布满了裂痕与污迹的古老祭坛。祭坛呈圆形,以某种暗沉如铁的奇异石材垒砌而成,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复杂到极点的符文,大部分已经黯淡无光,甚至碎裂。
而在祭坛的正中央,赫然插着一柄剑!
那剑并非实体,而是一道纯粹由璀璨金光凝聚而成的虚影!剑身修长,造型古朴,剑柄处隐约有龙鳞纹路,通体散发着一种“斩断一切”、“孤高绝傲”的凛然剑意!虽然只是一道虚影,但其存在的本身,就仿佛是整个洞窟、乃至这片混乱区域的“定海神针”,将周围狂暴的煞气与混乱能量排斥在外,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
“这是……‘斩缘剑’的剑意投影?还是……封印的一部分?”林守夜瞳孔骤缩。他清晰地感觉到,这道金色剑影的气息,与青冥界碎片中感知到的那一缕,以及上古剑修残念提到的“截天”,同出一源!而祭坛上的符文,显然是为了维持这道剑影,或者说,是利用这道剑影的力量,来镇压、囚禁着什么!
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具相对“新鲜”的骸骨,从服饰看,似乎是数百年前误入此地的修士。他们死状极惨,身体扭曲,仿佛在临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与恐惧。而在其中一具骸骨的手指骨中,紧紧握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仿佛从某件器物上强行掰下来的暗金色碎片!
那碎片上,流转着与祭坛剑影同源、却更加微弱驳杂的气息!
“钥匙的……碎片?!”林守夜瞬间明白了。这枚碎片,恐怕就是维持祭坛封印的“钥匙”的一部分!不知为何流落在外,又被这死去的修士得到并带到了这里。但这修士显然无法掌控碎片,反而可能因此触动了不完整的封印,加速了内部“祂”的侵蚀,最终惨死于此。
难怪封印松动得如此之快!“钥匙”不仅被带走,甚至可能早已破碎散落!
就在这时,那苏醒的“祂”的意志,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相对稳固的“封印节点”以及林守夜这个“外来者”的靠近!
轰!
整个洞窟剧烈震动!祭坛上的裂痕肉眼可见地扩大!那柄金色剑影的光芒也剧烈闪烁起来,变得明灭不定!
洞窟的岩壁上,那些散发着白光的晶石,光芒骤然转为猩红!无数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暗红色血丝,从晶石内部、从岩壁缝隙中疯狂涌出,如同亿万条毒蛇,朝着祭坛、朝着林守夜缠绕而来!
血丝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散发出浓烈的腐蚀与吞噬气息!
与此同时,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精神冲击,混合着无尽的怨恨、疯狂、以及那冰冷的“饥饿”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洞窟!
“闯入者……血食……钥匙……”
模糊而宏大的意念,直接在所有生灵的神魂中回荡!
林守夜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眼中却闪过一抹厉色,不退反进,身形如电,直扑祭坛中央那具手握暗金碎片的骸骨!
必须在祭坛彻底崩溃,“祂”的力量完全涌入之前,拿到那块碎片!那可能是了解真相,甚至扭转局面的关键!
血丝狂舞,精神冲击如潮。
一场与古老恐怖意志的正面争夺,在这葬剑渊深处的洞窟中,骤然爆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