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的寒气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骨头缝里都发疼。张叙舟呼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冻成了细小的冰晶，簌簌落在貂皮手套上。苏星潼的银簪在他掌心微微颤动，簪身星纹凝结着层薄霜，像蒙着层碎玻璃。
“前面就是白桦屯的猎场。” 周明远的探测器屏幕上，代表生命信号的绿点稀稀拉拉，大部分都被红色的低温警告覆盖，“昨晚最后联系的猎户老王，信号就消失在这片林子。” 地质学家的睫毛上结着白霜，说话时带着牙齿打颤的轻响，“温度已经跌破零下五十度，这根本不符合东北的气候规律！”
赵老大扛着船桨，枣木柄上的琥珀树脂在寒气中泛着冷光。“娘的这破林子比西伯利亚还邪门！” 老船工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刚搓了两下就结成了冰，“周小子，你那仪器能测测这冰是啥来头不？” 船桨突然往旁边的雪堆里一戳，竟发出 “铛” 的脆响 —— 底下埋着的不是冻土，是块晶莹的冰层。
冰层里冻着只奔跑的驯鹿，四蹄腾空的姿态栩栩如生，连眼球里的惊恐都清晰可见。最诡异的是，驯鹿的皮毛上凝结着层幽蓝色的光，像裹着层流动的星空。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挣脱掌心，直直飞向冰层，簪身星纹接触冰面的瞬间，突然裂开无数细密的冰纹，像被冻脆的玻璃。
“它在叫。” 姑娘的指尖抚过冰纹，银簪传来微弱的震颤，“这驯鹿还有心跳，很轻，但没停。” 她突然指向驯鹿的腹部，那里的幽蓝光晕最浓，“雪林咒的能量集中在这儿，像颗冰冻的心脏。”
张叙舟的掌心按在冰面上，雪脉活化的力量顺着掌纹渗入。冰层下的驯鹿睫毛竟轻轻颤动了下，眼角的冰晶融化成细小的水珠。“管用了！” 他惊喜地喊道，刚要加大力量，整个冰层突然剧烈震颤，从驯鹿腹部涌出无数道蓝色的冰丝，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
“快撤手！” 苏星潼的银簪射出金线，缠住张叙舟的手腕。金线与冰丝碰撞的瞬间，爆出刺眼的白光，冰丝像被烧红的铁丝烫过，纷纷蜷缩成圈。“这是‘噬魂冰’！” 姑娘的指尖在簪身快速滑动，星纹投射出冰丝的能量图，“会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冻住人的灵识！”
就在此时，林深处传来 “咔嚓” 的脆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棵三人合抱的白桦树下，站着个举枪的身影 —— 正是失踪的猎户老王。他保持着瞄准的姿势，整个人被层厚厚的冰晶包裹，枪管上的幽蓝光晕与驯鹿身上的如出一辙。
“王大叔！”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飞向冰晶，簪身星纹在老王的胸口画出个小小的暖符。冰晶表面的幽蓝光芒突然黯淡，露出里面老王微微起伏的胸口，“他还活着！”
赵老大的船桨突然往冰晶上砸，枣木柄与冰面碰撞的刹那，竟弹起串火星。“娘的这冰比钢铁还硬！” 老船工抡起桨再砸，琥珀树脂与冰面接触的地方，突然冒出丝丝白烟，“周小子快看，这树脂能烧冰！”
张叙舟突然抓住苏星潼的手，将两人的掌心贴在老王的冰晶上。雪脉活化的力量与银簪的暖意融合，在冰面上撞出圈淡淡的水雾。“你听。” 他凑近冰面，能听见里面微弱的呼吸声，“他在说‘救小鹿’。”
“是驯鹿群！” 周明远的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提示音，屏幕上跳出片密集的生命信号，全被冰晶包裹在前方的山谷里，“老王肯定是为了救鹿才被冻住的！”
青铜神雀突然从云层俯冲而下，金羽扫过冰晶的瞬间，竟在冰面啄出个细小的孔洞。孔洞中渗出的寒气带着股腥甜，像是冻住的血液。神雀的喙部沾着点幽蓝冰晶，接触到阳光的刹那，突然冒出白烟，留下个焦黑的印记。
“这冰会腐蚀灵力！” 苏星潼赶紧用银簪碰了碰神雀的喙，星纹闪过道金光，焦痕才渐渐消退，“比沙海的黑沙还霸道，连神雀的灵体都能冻伤。”
就在此时，林子里传来阵悠扬的歌声，像根温暖的线，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千年雪，封灵脉，红符引，暖意开……” 歌声里混着铃铛的轻响，从雪林深处慢慢靠近。
赵老大突然举起船桨，警惕地盯着声音来处：“娘的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老船工的话音刚落，雪堆后转出个骑着驯鹿的身影，老人穿着件厚重的狍子皮袄，手里拄着根裹着铜片的狼牙棒，棒身上刻满了螺旋状的符文。
“我是木坤。” 老人的驯鹿停下脚步，铜铃在鹿角上轻轻晃动，“这片林子的守护者。” 他的目光扫过冰封的驯鹿和猎户，眉头拧成个疙瘩，“雪林咒还是醒了。”
老人身后跟着个梳着小辫的少女，穿着件驯鹿毛织的红袄，手里捧着个毛茸茸的暖囊。“爷爷，他们身上有活气。” 少女的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星，指着张叙舟掌心的银簪，“这簪子在哭，和冰里的雪灵一样。”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飞向少女的暖囊，簪身的冰霜在接触暖囊的瞬间就融化了。“这里面有地脉的暖意。” 姑娘惊讶地看着暖囊，里面装着些褐色的粉末，散发出淡淡的松脂香，“能暂时压住雪林咒的寒气！”
木坤突然举起狼牙棒，往冰封的驯鹿身上轻轻一敲。棒身的符文亮起道红光，冰层上的幽蓝光晕竟瞬间褪去几分。“这是祖上传的护林符。” 老人的声音带着叹息，“但对付不了核心的咒力，最多敲开些小冰晶。”
赵老大突然指着木坤的狼牙棒：“老伙计，你这棒子借我试试！” 老船工接过狼牙棒，学着木坤的样子往老王的冰晶上砸，红光闪过的刹那，冰面竟真的裂开道细纹，“娘的管用！周小子快看，这裂缝里有热气！”
张叙舟凑近裂缝，果然闻到股淡淡的松针香。他突然想起苏星潼银簪的震颤，将掌心重新贴在冰面：“雪脉活化” 的力量顺着裂缝往里钻，冰晶下的老王突然咳嗽了声，喉咙里发出微弱的 “嗬嗬” 声。
“他在说话！” 苏星潼的银簪贴在冰面，星纹将老王的意识碎片拼凑成模糊的句子，“他说……‘神树’……‘松脂’……”
少女阿雪突然指着林深处最高的那棵白桦：“是千年神树！” 姑娘的暖囊往那个方向倾斜，里面的粉末微微跳动，“雪灵的足迹都往那儿跑，说神树能挡住冰咒。”
木坤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那树三百年没开花了。” 老人的狼牙棒往雪地里一顿，“如果连它都被冻住，整个雪林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桦皮袋，里面装着几块冻得硬邦邦的肉，“先去屯子的撮罗子暖和下，我给你们炖狍子肉，边吃边说。”
白桦屯的撮罗子像个倒扣的大蘑菇，桦树皮搭建的帐篷里，篝火正烧得旺，铁锅里炖着的狍子肉发出咕嘟的响声，肉香混着酸菜的酸气，驱散了不少寒气。赵老大捧着木碗，吸溜着滚烫的汤汁，额头很快冒出细密的汗珠。
“娘的这肉比沙海的烤全羊还带劲！” 老船工的筷子夹起块带筋的肉，“这热乎气能钻到骨头缝里，比啥貂皮都管用！”
木坤往火里添了块松木，火苗突然窜高，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沟壑分明。“十年前雪林也闹过次小冰灾，冻死了不少牲口。” 老人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当时我爹用护林符烧了七天七夜，才保住神树。” 他突然看向张叙舟掌心的银簪，“但这次的冰，比当年冷十倍。”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在碗沿上敲了敲，簪身星纹投射出幅冰晶的剖面图 —— 最核心的位置，有个芝麻大的黑点，正不断往外释放着幽蓝寒气。“这就是雪林咒的源头。” 姑娘的指尖划过黑点，“银簪说它在吸收地脉的热量，把整个林海变成座大冰窖。”
张叙舟望着帐篷外被冰封的猎场，突然想起童年堆雪人的冬天。那时候母亲总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棉袄里，说 “再冷的天，只要心是热的，就冻不坏”。他握紧苏星潼的手，两人掌心的暖意透过手套渗出来，在粗糙的木桌上，竟融出两个小小的湿痕。
“或许我们的温度，真能起点作用。” 他看着那两个湿痕，突然有了个念头，“木坤大叔，您说的神树松脂，能不能用来做符？”
木坤的眼睛亮了：“祖上传的禁忌歌谣里，确实有‘红符引，暖意开’的话。” 老人放下木碗，“神树的树脂能抗寒，阿雪的驯鹿毛能聚暖，说不定真能成！”
帐篷外的青铜神雀突然啼鸣起来，金羽扫过冰封的驯鹿，在冰面上留下道金色的痕迹。张叙舟知道，解开这雪林死劫的关键，或许就藏在那棵千年神树里，藏在他们掌心那点能融化冰霜的暖意里。
赵老大已经喝完了第三碗汤，正用船桨敲着帐篷杆：“娘的吃饱喝足，该干活了！” 老船工的枣木桨在火光中泛着红光，“周小子，给老子指个方向，先去会会那棵神树！”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飞向帐篷门口，簪身星纹的冰霜彻底融化，露出底下清晰的纹路，像张微型的雪林地图，箭头直指林深处最高的那棵白桦。姑娘的指尖划过银簪，轻声说：“冰里的驯鹿在等我们，它们说再晚，心就真的冻碎了。”
张叙舟最后看了眼帐篷外的冰原，那些被冻结的生灵仿佛都在无声地呼救。他知道这雪林的寒冷远超想象，雪林咒的诡异也非沙海咒可比，但当掌心还残留着苏星潼的温度，当银簪的星纹在火光中明亮如星，突然觉得再厚的冰层、再冷的寒气，也挡不住这股从心底涌来的暖意 —— 毕竟，能在雪地里焐热双手的人，从来都不会惧怕寒冬。
青铜神雀的啼鸣穿透了雪林的寂静，尾羽扫过的雪地上，留下串金色的爪印，像串温暖的路标。张叙舟握紧苏星潼的手，两人的身影在撮罗子的火光中渐渐拉长，朝着千年神树的方向走去。老船工的船桨敲击着冻土，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在为这场破冰之战，敲响了第一声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