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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读书 >  过往如月光 >   叙拉古人120

拉普兰德身后那暗红色的狼形虚影并非纯粹的源石能量造物,它更近乎一种意志与力量的显化,带着令人心悸的侵蚀性与不屈的狂野咆哮。虚影的双眸是燃烧的暗红,死死锁定着门外的三名狼主,与拉普兰德此刻的眼神如出一辙——那是拒绝被定义、拒绝被束缚的决绝光芒。

德克萨斯的光剑发出的橙红色光芒则截然不同,它凝练、炽热,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带着冰冷的杀意与绝对的精准。她站在门边,位置巧妙,既能随时策应拉普兰德,又能封堵住狼主们可能强行闯入的路线。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此路不通。

空气在源石技艺的对峙下仿佛变得粘稠,雨声似乎也被隔绝在外。安全屋内狭小的空间,因为这三名不速之客和双狼骤然爆发的力量而显得摇摇欲坠。

为首的狼主扎罗,面对拉普兰德这充满敌意与抗拒的力量展现,岩石般的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赞赏的神色。他掌心那土黄色的能量依旧在凝聚,散发出如同山岳将倾般的沉重压力,但他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看啊,瓦古,凯撒。”扎罗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这便是吾等追寻的血脉。即便稚嫩,即便迷茫,其锋芒已现,其魂不屈。这并非西西里夫人圈养的那些驯服猎犬所能拥有。”

精悍的狼主瓦古眯起了眼睛,他那灵活的目光在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拉普兰德那因全力催动力量而微微颤抖、却依旧坚持紧握长刀的手上。“的确……这股‘拒绝’的意志,如此强烈,甚至超越了血脉本身的召唤。头狼阁下,您究竟在守护什么?这座冰冷的钢铁之城?还是……”他的目光再次意味深长地投向德克萨斯,“这个早已背离叙拉古、背离狼群之道的‘孤狼’?”

“我说了,”拉普兰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力量透支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她,不是你们能评价的!我守护什么,与你们无关!与叙拉古无关!”

一直沉默的凯撒,突然向前踏出半步。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雷霆万钧般的气势,周身隐约有细密的、蓝白色的电光一闪而逝。他没有看德克萨斯,只是凝视着拉普兰德,那目光如同穿透灵魂的闪电。“力量,需要方向。血脉,承载责任。逃避,即是背叛。”他的话语简短,却字字沉重,敲打在拉普兰德的心上。

“背叛?”拉普兰德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她猛地挥动长刀,刀锋指向三名狼主,身后的暗红狼影随之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背叛了谁?那个把我当怪物、当工具、最后恨不得我悄无声息死掉的叙拉古?还是你们口中那套虚无缥缈的‘古老盟约’?我拉普兰德,只忠于我自己!忠于我现在选择的道路!”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过度催动力量让她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混合着之前淋湿的雨水滑落,但她站得笔直,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德克萨斯始终没有说话。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三名狼主身上,尤其是气息最为沉凝、威胁性可能最大的扎罗和凯撒。她在计算,在评估,寻找着一旦开战,最快解除威胁的方式。她听到了拉普兰德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拉普兰德的执着,她的反抗,她此刻将自己也纳入其“道路”之中的宣告……这些,德克萨斯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冰冷的胸腔里涌动,让她握剑的手更加稳定,眼神更加锐利。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扎罗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缓缓地,将凝聚着土黄色能量的手掌,放了下来。那沉重的压力骤然一松。

瓦古和凯撒都略带诧异地看向他。

扎罗没有理会同伴的目光,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拉普兰德,看着她在力量与意志的极限上挣扎,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的模样。他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中,复杂的情绪翻涌着——有失望,有不解,但最终,却沉淀为一种……奇异的了然。

“我们追寻头狼,追寻的并非只是一个拥有力量的符号,瓦古,凯撒。”扎罗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压迫感,反而带上了一丝疲惫与深沉,“我们追寻的,是能带领狼群打破枷锁、寻得新生的‘意志’。”

他目光转向窗外龙门的暴雨霓虹,那光怪陆离的景象,与叙拉古的古老庄园和荒野截然不同。“或许……是我们太过固执于旧日的形态。或许,新的时代,需要的正是不拘一格的‘意志’。”他重新看向拉普兰德,眼神变得平和了许多,“您拒绝了我们,拒绝了血脉的召唤,选择了这条……与众不同的路。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意志’体现。一种,连我们都未曾设想过的可能性。”

拉普兰德愣住了,她身后的暗红虚影也微微波动起来。她预想了对方的强硬,预想了惨烈的战斗,却唯独没有预想到……对方的退让与理解?

瓦古皱紧了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扎罗,又看了看顽强屹立的拉普兰德,最终只是啧了一声,别过头去。凯撒则依旧沉默,但他周身那隐约的电光,也悄然收敛了。

“头狼阁下。”扎罗再次开口,这次用了敬语,却带着一种平等的姿态,“您的‘不’,我们听到了。您的执着,我们也看到了。或许……是我们操之过急。古老的血脉已然苏醒,但道路的选择,终究在您自己脚下。”

他后退了一步,巨大的身躯让开了门口的空间。瓦古和凯撒对视一眼,虽然面色各异,但也跟着缓缓后退。

“我们会离开。”扎罗说道,声音低沉,“并非放弃,而是……等待。等待您的意志真正明晰,等待您或许有一天,会需要狼群的力量。届时,吾等扎罗(瓦古\/凯撒),依旧会响应您的召唤。”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拉普兰德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体内澎湃的力量无处发泄,只能缓缓收敛,身后的狼影也逐渐消散。她依旧紧握着刀,警惕未消,但眼神中的敌意被浓重的困惑所取代。

德克萨斯的光剑光芒也稍稍黯淡,但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目光紧盯着三名狼主的一举一动。

扎罗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拉普兰德,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灵魂。然后,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率先走入门外倾盆的雨幕之中。瓦古和凯撒紧随其后,三个高大的身影很快便被龙门的夜雨吞噬,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安全屋内,只剩下淅沥的雨声,以及拉普兰德粗重的喘息声。

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强烈的脱力感瞬间席卷了她。她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一只手及时而稳定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德克萨斯。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拉普兰德身边,光剑已然归鞘。她的手掌冰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拉普兰德顺势靠在了德克萨斯身上,将大部分体重都交付过去。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劫后余生般的虚脱,以及内心深处翻江倒海般的复杂情绪。愤怒、困惑、一丝莫名的失落,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他们……走了?”拉普兰德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嗯。”德克萨斯应了一声,扶着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没有询问,也没有评价,只是去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拉普兰德手中。

拉普兰德接过水杯,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她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些许慰藉。她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德克萨斯,窗外霓虹的光透过雨幕,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为什么……”拉普兰德喃喃道,“他们为什么……走了?”她不明白,那三名拥有压倒性力量的狼主,为何会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

德克萨斯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拉普兰德依旧苍白的脸上,看着她眼中未散的迷茫。她伸出手,不是触碰,而是轻轻拿走了拉普兰德手中那个因为颤抖而快要洒出水来的杯子,放在茶几上。

“因为你的‘不’。”德克萨斯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拉普兰德耳中,“他们看到了你的意志。不是依靠狂暴,不是屈服于血脉,而是……属于‘拉普兰德’自己的选择。”

她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光芒:“而你的选择里……有我。”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击溃了拉普兰德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怔怔地看着德克萨斯,看着对方那平静无波、却仿佛能包容她所有不安与迷茫的眼眸。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和价值。

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德克萨斯的手腕。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对方,但她不管不顾。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是力量透支后的虚弱,更是情绪决堤的前兆,“我不会回去……我不会跟他们走……哪里都不会去……”

德克萨斯没有挣脱,任由她抓着。她能感受到拉普兰德指尖的冰凉和颤抖,也能感受到那之下汹涌的情感。她反手,用自己那带着薄茧却稳定的手,握住了拉普兰德的手。

“我知道。”她只说了三个字。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最坚固的承诺,最温暖的港湾。

拉普兰德再也支撑不住,将额头抵在了德克萨斯的小腹上,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没有哭声,只有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委屈和坚持,都在这无声的依靠中宣泄出来。

德克萨斯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她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生涩地、轻轻地放在了拉普兰德剧烈起伏的后背上,如同安抚一只受伤后终于愿意显露脆弱的野兽。

窗外,龙门的暴雨依旧肆虐,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开模糊的光团。安全屋内,灯光昏暗,两人相拥(或者说,拉普兰德依靠着,德克萨斯支撑着)的身影在墙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叙拉古的阴影暂时退去,狼主的威胁暂时解除。但她们知道,这并非终结。血脉的呼唤,古老的盟约,依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

然而,此刻,她们拥有彼此。拥有这份在对抗与守护中淬炼出的、超越一切的羁绊。

拉普兰德在德克萨斯身上汲取着温暖和力量,混乱的心绪渐渐平息。她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坚定。

“喂,德克萨斯。”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熟悉的、别扭的强硬,“下次他们再来,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德克萨斯看着她恢复活力的样子,眼底那丝极淡的柔和悄然隐去,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她抽回被拉普兰德抓住的手,转身走向厨房。

“先把地上的水擦干净。”她头也不回地说,语气平淡无波。

拉普兰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低声“啧”了一下,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真实的弧度。

危机暂时解除,生活还要继续。而她们的道路,将继续在龙门这片土地上,由她们自己,携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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