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鱼鱼之间那份虽未宣之于口，却早已心照不宣的关系，四舍五入，也算是被鱼鱼的家人见证过了。
欧耶！
江弥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了一下。
只是，大娘的反应比他们预想的要激烈得多。
她看向祝余的眼神里，总带着几分不解与惋惜；面对江弥时，更是如临大敌，恨不得立刻在两人中间划下一道银河。
她甚至不惜将亡夫那间尘封已久的书房匆忙收拾出来，当夜就让江弥搬了进去。
原本还在偷着乐的江弥，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祝余也未能幸免。
晚饭后，大娘神秘兮兮地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那熟悉的色泽让祝余一阵恍惚，仿佛瞬间被拉回了被迫喝丰乳生子汤的日子。
“干娘，这是？”祝余心存侥幸地问道。
“这是我特地求师父给你开的好方子，你快喝了它。”大娘语气笃定。
“干娘。”祝余委婉推拒，“这药看着就极苦，能不能不喝？”
大娘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糖，塞进祝余的手心：“吃了糖就不苦了。快喝吧，小虞，这药就是专治你那‘病症’的，干娘都是为了你好。”
“粽子糖？”祝余惊喜地将糖含进嘴里，并试图转移话题，“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前几天进城看见，想着你们年轻人会喜欢，就买了些。你若喜欢，乖乖喝完药，干娘给你满满一大罐，好不好？”大娘像哄孩子般劝着。
舌尖化开熟悉的甜意，祝余心里暖暖的，却还是认真看向大娘：“干娘，若这药不能抑制我的心跳，那想来，对我是无用的。”
大娘一愣，随即脸上浮起一抹哀愁：“小虞，你还年轻，你不明白世人的口诛笔伐有多痛。寻常男女情路尚且坎坷难料，你这条路只会更难，阿娘只怕你将来受伤。”
“我明白您的顾虑。”祝余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但是阿娘，我是真的好喜欢江弥。”
他顿了顿，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江弥的脸，脸颊稀罕地泛起红晕：“我喜欢他与我背靠背并肩作战时的安全感，喜欢他不顾一切奔向我时的坚定，喜欢他面对困难时的沉稳可靠，喜欢他平日里卸下高冷外衣后的憨傻可爱。
我喜欢他，并非因为我生来就与旁人不同，仅仅因为那个与我灵魂契合的人，恰好是他。”
干娘，我这样说，您能明白吗？”
大娘一时语塞，沉默了良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端起了那碗已然微凉的药，转身离开了。
祝余忐忑地坐在原地，不断回想自己刚才的话是否太过直接，伤了干娘的心。
他正犹豫着是否要追出去道歉，干娘却去而复返，将一满罐粽子糖“咚”地放在他面前。
“我们小虞天下第一好！”大娘的语气带着几分认命般的释然，“干娘相信小虞的眼光。小虞说好的人，干娘愿意试着相信。”
说完，她转身就走，看方向却不是回自己房间。
“干娘，您去哪儿？”祝余连忙问。
“去把那个臭小子轰回来打地铺！”大娘头也不回，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却又藏不住关切，“毛手毛脚的，万一不小心弄坏了我亲亲相公留下的藏书，那可怎么得了！”
……
不碌门的消息忽然断了音讯。
江弥担心门派有异动，决定立刻返回。
在外漂泊已久，祝余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临行前，祝余将秘境里给人化妆赚的钱与“瞬息千里”的一极交给大娘，并一遍遍地向大娘演示“瞬息千里”的神通，一遍遍地从遥远的角落闪现到她的面前，只为让她安心。
“干娘，我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不得不走。但只要您想我们了，我就立刻传送回来，您可别嫌我们烦呀。”他故作轻松，说着俏皮话。
“天天来都行，”大娘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干娘只怕你们在外面吃苦受累。”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家，转眼又要空荡荡，她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
她将满满一罐粽子糖塞进祝余手里：“糖吃完了就回来，干娘这儿，永远管够。”
“好。”祝余眼眶发热，强撑着扬起笑脸。
……
马车颠簸了小半个月，不碌门的山峦终于映入眼帘。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愣在当场。
昔日杂草掩映的泥泞小径，已被拓宽为可供车马通行的青石大道。
那破败的山门更被彻底翻修，飞檐斗拱，气势恢宏，门下还有数名身着统一道袍的弟子肃立值守。
祝余掀开车帘，对着匾额上“不碌门”三个鎏金大字反复确认，才敢相信这真是他们那个开局破落的山门。
守门弟子见有车马停驻，其中一人当即上前阻拦。
祝余与江弥正欲开口，那弟子却在看清车上人面容的瞬间，神色大变，当即单膝跪地，朗声道：
“弟子无涯，参见一成仙君、不二仙君！”
其余弟子闻声，亦纷纷跪拜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莫？！”江弥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俩名号耳熟得紧，愣神片刻才猛然忆起，这可不就是他当初信口胡诌的道号吗？
他立刻进入状态，腰背挺得笔直，袖袍一拂，端足了架子：“免礼。速带我等去见你们师祖。”
“弟子遵命！”无涯领命，利落地接过江弥手中的缰绳，亲自为他们驾车。
祝余尚沉浸在山门巨变的冲击中，回过神后，不禁好奇问道：“无涯，你如何认得我们？我们似乎从未见过。”
“回仙君。”无涯恭敬答道，“弟子虽只见过上三休四仙君与丹月仙君，但四位开山师祖的画像，门中上下皆已铭记于心。”
“嗯，有心了。”江弥微微颔首，身板挺得愈发笔直，许久未曾装逼，技艺都有些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