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轻轻关上儿子卧室的门，转身走向书房。台灯下，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基金会积压的文件。自从“晨曦计划”启动以来，求助信如雪片般飞来，每一封背后都是一个亟待帮助的女性。
正当她专注工作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是林婉儿女士吗？这里有您一封来自女子监狱的挂号信，需要您签收。”快递员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林婉儿微微一怔，“是的，我现在在家，您送过来吧。”
挂断电话，她靠在椅背上，心中已猜到信件的来源。半小时后，她拿到那个牛皮纸信封，寄件人处清晰地印着“省女子监狱”的字样。
她并没有立即拆开，而是先将信件放在书桌一角，继续处理工作。直到深夜，完成所有工作后，她才泡了一杯花茶，坐在窗前，慢慢拆开那封信。
信纸是监狱统一发放的格子纸，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林婉儿：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一定很意外吧。在监狱的这些日子，我反复思考我们之间的一切。说实话，我至今仍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输的人是我。
这里的生活比想象中更难熬。每天六点起床，做十二小时的手工活，晚上学习法律和道德课程。我常常望着高墙上的铁丝网发呆，回想过去那些锦衣玉食的日子。
记得小时候，我总是拥有最好的玩具，最漂亮的裙子。爸妈宠我，老师喜欢我，同学们羡慕我。我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直到你的出现。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感到了威胁。你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简单的t恤，却有一种我永远学不来的气质。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沈家千金。
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把拥有的一切拱手相让？所以我开始算计，开始不择手段。我甚至说服自己，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因为我已经在沈家生活了二十多年。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抢来的，终究不是我的。
前几天，监狱里组织观看你的基金会成立仪式的新闻。看到你站在台上自信从容的样子，我不得不承认，血缘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即使你在贫困中长大，依然能绽放光芒。
而我，即使穿着名牌，骨子里还是那个工薪阶层家的孩子。
听说你帮助了很多女性，包括一些刑满释放人员。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得到你的帮助，但我想试一试。监狱图书馆的书很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寄几本心理学的书籍给我。
我不是在乞求你的原谅，我知道自己犯下的错不可饶恕。我只是...想重新认识自己。
沈梦琪
某年某月某日于女子监狱”
林婉儿放下信纸，端起已经凉透的花茶轻抿一口。窗外的月光洒在庭院里，为夜色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没有愤怒，没有快意，也没有同情，心中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第二天一早，她特意去了趟书店，精心挑选了几本心理学入门书籍，又买了一些文学名着和励志传记。在打包时，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了一本自己最近在看的《非暴力沟通》。
“是要寄给特殊地址吗？”快递员看到收件地址后，了然地问。
林婉儿点点头，“是的，麻烦您了。”
寄完包裹，她直接驱车前往基金会。今天有个重要会议，关于如何帮助刑满释放女性重新融入社会。
会议上，几位理事对是否要接纳有犯罪记录的女性产生了分歧。
“我理解林会长的善意，但我们要考虑基金会的声誉。帮助这些女性是好事，但如果她们再次犯罪，会连累整个基金会的形象。”一位年长的理事忧心忡忡地说。
林婉儿平静地听完所有人的发言，才缓缓开口：“各位的担忧我都理解。但请大家想一想，如果一个女性在服刑期间真心悔过，出狱后却因为社会的歧视而找不到工作，无处可去，她重新犯罪的概率有多大？”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我们的基金会叫做‘晨曦’，就是要在黑暗中带来一线曙光。”林婉儿继续说道，“不是所有犯过错的人都无可救药。我相信，只要给予适当的机会和引导，每个人都可能重新开始。”
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分发给各位理事，“这是我整理的几个成功案例，这些女性出狱后在各行各业都做出了成绩。其中一位现在是我们基金会的志愿者，负责心理辅导工作。”
经过一番讨论，理事会最终通过了“晨曦计划”扩展方案，将刑满释放女性纳入帮扶对象。
会议结束后，林婉儿回到办公室，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林晓的班主任打来的。她连忙回拨过去。
“林晓妈妈，不好意思打扰您。”王老师的声音带着歉意，“今天省里来了个调研团，听说了林晓在数学竞赛中的表现，想邀请他参加一个天才儿童培养计划。”
林婉儿微微蹙眉，“是什么样的计划？”
“是国家级的英才教育项目，专门针对有特殊天赋的儿童。如果被选上，林晓将有机会接受最好的教育资源，但也意味着他可能要提前学习更高年级的课程。”
挂断电话后，林婉儿陷入沉思。她既想给儿子最好的发展机会，又担心过早的精英教育会让儿子失去快乐的童年。
晚上接林晓放学时，她试探性地问起这件事。
“王老师今天跟我说，有个天才儿童计划，晓晓想去吗？”
林晓歪着头想了想，“是不是就像跳级那样？可是我舍不得我们班的同学。而且王老师说，如果参加那个计划，就要去专门的学校上学，一周才能回家一次。”
看着儿子嘟起的小嘴，林婉儿心中已有了答案。
“那晓晓想怎么做呢？”
“我想留在现在的学校。”林晓坚定地说，“我可以自己看喜欢的数学书，不想离开妈妈和同学们。”
林婉儿欣慰地摸摸儿子的头，“好，那我们就回绝这个邀请。”
隔天，她亲自去学校见了调研团的负责人，婉拒了天才儿童计划的邀请。回程路上，她顺道去超市买了林晓最爱吃的虾，准备晚上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刚到家门口，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门外。陆辰逸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正低头看着手机。
“爸爸！”林晓欢呼着跑过去。
陆辰逸蹲下身接住儿子，抬头看向林婉儿，“听说你拒绝了天才儿童计划？”
林婉儿点点头，打开院门，“进来说吧。”
三人走进屋内，林晓迫不及待地打开蛋糕盒，是他最喜欢的巧克力慕斯。
“为什么拒绝？”陆辰逸问道，语气中并无责备，只是纯粹的好奇。
林婉儿一边系上围裙准备晚餐，一边回答：“晓晓自己不想去，我也不认为七岁的孩子有必要接受那么严格的特训。”
陆辰逸沉默片刻，点点头，“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不过，我联系了一位老朋友，他是儿童教育专家，说可以给晓晓做一些测试，帮助我们更好地引导他的天赋发展。不强制，只是作为参考。”
这个提议让林婉儿有些心动，“什么样的测试？”
“不是那种传统的智商测试，更像是潜能评估。专家会通过游戏和谈话的方式，了解晓晓的兴趣和特长，然后给出培养建议。”
林婉儿思考了一会儿，“好，我可以考虑。”
晚餐时，林晓兴奋地告诉陆辰逸，自己最近在看一本关于密码学的书，还试着设计了一套只有自己能懂的密码。
“我和好朋友小军传纸条，其他同学都看不懂我们在写什么！”林晓得意地说。
陆辰逸笑着听儿子讲述，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林婉儿看着这对父子，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饭后，林晓回房写作业，陆辰逸帮林婉儿收拾餐桌。
“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陆辰逸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沈氏集团上个季度的报表，我想你应该看看。”
林婉儿接过文件夹，有些惊讶，“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沈氏集团现在有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是第二大股东，有权了解公司的运营情况。”陆辰逸认真地说，“而且，我相信你的商业眼光。”
林婉儿翻开报表，仔细浏览着上面的数据。自从沈父将部分股份转给她后，她一直没怎么过问公司事务，专注于基金会的工作。
“利润比去年同期下降了五个百分点？”她指着其中一项数据问道。
陆辰逸点头，“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沈氏需要新的发展方向。你有什么想法吗？”
两人就沈氏集团的未来发展讨论到很晚，直到林晓做完作业出来提醒时间，陆辰逸才起身告辞。
“测试的事，你考虑好了告诉我。”临走前，陆辰逸说。
送走陆辰逸，林婉儿帮儿子洗漱完毕，哄他上床睡觉。回到书房后，她再次打开那份报表，认真研究起来。
夜深人静时，她拿起手机，给陆辰逸发了条短信：“我同意让晓晓做潜能评估，时间你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