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正擦拭着剑身，动作忽地一顿。
一股熟悉而令人厌恶的气息正悄然逼近。她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
“还敢来？”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已从冰殿上空疾掠而过，带起的寒气在空中凝成细碎的冰晶。
沉冤闻声抬头，只见昭雪方才站立之处只剩几片飘落的雪花。他眉头微蹙，指节无意识地扣紧了剑柄。
三十丈外，昭雪已拦在鸢涂面前。
她手中的长剑嗡鸣不止，仿佛随时都要脱鞘而出。
“上回将你殿门碾作齑粉，已是给了你颜面。”昭雪声音冷得像冰，“竟还敢踏足寒疆？”
鸢涂一袭紫衣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她漫不经心地拂去肩上的落雪，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本君来了，你又能如何？”
她才不愿与这群疯子纠缠。此次前来，本是为了探查那个堕神的下落，谁知刚踏入寒疆地界，就被这把讨厌的剑察觉了行踪。
想到此处，鸢涂眼底掠过一丝戾气。
上次秦书提着这柄破剑直闯天门，当着众仙的面将她的殿门劈得粉碎，这笔账她至今未忘。
“怎么？”鸢涂轻抚袖口，语带嘲讽，“上回在诛神阵中待得可还舒服？听说你们在里面困了许久，剑灵都险些溃散？”
昭雪瞳孔骤缩，那段记忆噬咬着她的理智。
只见凭空出现的白龙虚影自剑身冲天而起，发出震天咆哮，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你找死！”
剑光如瀑，裹挟着凛冽的龙吟直取鸢涂面门。这一剑快得超出常理，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为之扭曲。
鸢涂旋身避过，袖中飞出一道金芒。
两股力量撞击的瞬间，整片雪原都为之震颤，激起的冲击波将方圆十丈内的积雪尽数掀飞。
昭雪剑势如虹，招招直取要害。
可是终究有伤在身，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没过多久，她的攻势渐渐凌乱，眼神却愈发疯狂，直接换成以伤换伤的打法。
沉冤一来看见的就是当鸢涂一掌拍向昭雪心口。
墨剑出鞘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一道乌黑的剑芒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鸢涂的腕脉上，逼得她撤招后退。
“你先回去。”沉冤横剑挡在昭雪身前，声音低沉，“你的伤不能再加重了。”
昭雪踉跄后退，白龙虚影焦躁地盘旋在她周身，发出不甘的长吟。龙鸣声穿透云霄，震得鸢涂气血翻涌。
“沉冤，杀了她！”昭雪抹去唇边血迹，眼中燃着滔天恨意，“就是她设计重创上神，又将我困入诛神阵中三月之久！”
鸢涂稳住气息，闻言轻笑出声：“秦书倒是好本事，竟能让你二人死心塌地。一柄昭雪剑还不够，真是两条忠心的好狗……”
沉冤眸光一沉，墨剑上的纹路逐一亮起，剑势陡然变得沉重如山岳。每一招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逼得鸢涂连连后退。
鸢涂越战越惊。
这柄墨剑的剑气诡异非常，竟能侵蚀她的护体仙光。
这剑怎么这么奇怪。
昭雪靠在冰柱上调息，目光紧紧锁定战局。
沉冤的剑势越来越霸道凶戾。
风雪渐急，三道身影在苍茫天地间缠斗，剑气与仙光交织成网，将整片冰原都笼罩在肃杀的氛围中。
鸢涂被沉冤一剑逼退数步，心头火起，早将游厌的叮嘱抛诸脑后。
“秦书！你给我滚出来！”她扬声喝道，声音在冰原上荡开阵阵回音，“莫非是真要死了，只敢让两把剑替你迎战？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还妄想杀到我殿前，结果连门都没摸到，就先丢了大半条命！”
她嗤笑一声，语带讥讽：“一个从天地间衍生出来的灵识，也敢痴心妄想成神？今日我便叫你知道……”
沉冤懒得听她废话，墨剑一振，再度袭去。
鸢涂正要迎战，忽闻一道声音响起：
“沉冤。”
那声音不高，却低沉温和，带着奇特的穿透力，在风雪中清晰可辨。
紧接着，一道高亢的鸟鸣自远方响起，穿云裂石。
随即地动山摇，整片冰原剧烈震颤，四面八方便传来阵阵咆哮与长鸣，此起彼伏，似百兽齐喑，又似万灵呼应，震得天际云层翻涌不休。
昭雪面露喜色：“上神！”
鸢涂蹙眉稳住身形，只见沉冤竟毫不犹豫地收剑转身，踏雪而归，对战局无半分留恋。
一道身影自昭雪身后缓步走出，玄衣墨发，正是秦书。沉冤沉默地立在她身侧，宛如墨色山影。
“回去照看郎君。”秦书吩咐道，目光落在鸢涂身上。
沉冤领命，看了眼昭雪。
昭雪急忙道：“我要留在这里！”
秦书未置可否，只抬手握住昭雪剑。剑身微颤，发出清越嗡鸣。
“果然是不行了，只会让剑替你送死？”鸢涂被那些声音扰的心烦，强压下心中那丝不安，语带挑衅，目光紧锁秦书。
秦书缓缓抬眼，眸中似凝寒霜。
“鸢涂。”她声音冷冽，“我记得，我给过你机会了。”
鸢涂冷哼一声，强自镇定：“趁什么能！你包藏堕神，妄图独吞其力！那等邪物岂容存于世间？而你竟敢私藏！秦书，你这是在找死！”
秦书懒得与她废话，身形倏忽模糊，下一瞬已凌空出现在鸢涂上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寒芒当空斩落，仿佛要将这方天地彻底撕裂。
鸢涂心头一凛，急掐法诀，一道琉璃色的光盾瞬间凝聚于头顶。
寒芒与光盾悍然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巨力透盾而来，震得她经脉剧颤，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未等她缓过气，秦书的攻势已如寒疆最猛烈的暴风雪，铺天盖地降临。
周遭的冰雪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无数冰晶凌空凝结，化作漫天利刃，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鸢涂越战越是心惊，她竟被完全压制，秦书周身灵力如渊如海，深不可测，这与游厌帝君所说的“虚弱不堪”截然不同！
激斗正酣，秦书腕间一道诡异的青黑纹路忽地一闪而过。
随着灵力的剧烈催动，那纹路传来一阵灼痛，仿佛烙铁深入骨髓。
她的动作微不可察的一滞。
就是这瞬息之间的破绽，被鸢涂捕捉！
她眼中厉色爆闪，体内仙元疯狂运转，一道炽烈如骄阳的金光自她掌心喷薄而出，直扑秦书面门，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
秦书眸中寒意骤盛，强压下腕间翻涌的不适，身形如鬼魅般凭空侧移半尺，险之又险地避开金芒锋芒。
同时，她剑尖幽光一闪，后发先至，精准无误地点在鸢涂气海之上。
“噗——”
鸢涂如遭重击，身形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喷洒在洁白雪地上，绽开大片刺目的红。
秦书飘然落地，拂去袖间沾染的雪花，声音冷澈如冰：“旧账，我自会一笔笔与你们清算。不必急着来送死。”
话音未落，漫天风雪已重新吞没她的身影。
鸢涂挣扎着自雪地撑起上身，望着那远去的身影，面色铁青，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与刻骨怨毒。
这时，一声低沉的兽鸣响起，她才惊觉，不知何时，那撼动大地般的震动已然停止。
她猛地转头，只见旁边密林的阴影中，一只硕大的兽眼缓缓睁开，瞳孔竖立，泛着幽光。
紧接着，她才看清那竟是一头通身雪白的巨虎，悄无声息地蛰伏在那里。
再向四周望去，密林深处，雪坡之上，一双双或碧绿、或猩红、或幽蓝的兽眼接连亮起，无声地向她汇聚而来。
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鸢涂慌忙起身，体内气血仍在翻涌。
这些都是寒疆境内修炼有成的精怪，平日难得一见，此刻为何会聚集得如此之多？
它们冰冷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敌意，朝她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