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师”罚站后,四人并未真的乖乖留在走廊干等,索性选择继续探查教学楼顶层的剩余房间。
除了已经翻查过的档案室,这一层还剩下几间办公室和一个会议室。
走廊尽头最左侧的一间屋子引起了赵铭的注意。
“咦,这个房间怎么没贴标识牌?”他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旁边的窗户玻璃后似乎被一个大箱子严实实地挡住了,在昏昧的夜色下,根本无法窥见室内的任何情况。
“估计就是个堆放杂物的储物间吧,”宋柯凑近看了看,“打不开就先看别的,别浪费时间。”
赵铭觉得有理,转身便推开了隔壁会议室的门。
所谓的会议室颇为简陋,只零散地摆放着几张看起来年代久远、做工粗糙的桌椅,那手艺完全不像是出自专业木匠之手。
“这学校条件也太寒酸了吧,连桌椅都得自己打?”赵铭忍不住低声吐槽。
“找线索就专心找,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宋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正找着呢吗?”赵铭不服气地回嘴,手下却没停,熟练地检查着桌斗和柜子,“看看,这是什么?工作笔记!”
宋柯闻声转头,只见赵铭手里果真拿着一本略显陈旧的笔记本。
虽然这家伙话是多了点,但不得不承认,他搜寻物品确实很有一手。
两人也顾不上灰尘,找了个还算稳当的长凳坐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一起翻开了笔记本。
扉页上简单地写着“工作笔记”四个字。
记录始于大约三年前:
“01年3月,在张家吃席,张小妹知道我在城里教过高中,便说想跟我学点知识。她说山村日子太无聊了。她愿意学,能给她找点事做也挺好,于是便开始教她一些最基础的东西。”
“01年4月,没想到她学得不错,教的基本都能掌握。我打算试着增加点难度,希望她能跟上。”
“01年6月,张小妹不知从哪儿听说了高考这回事,她说她也想去参加高考。教一个准备高考的学生……我能行吗?”
“01年9月,她的毅力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这么多门学科,她竟一声累都不喊。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我好像也多了些动力。就算离开了学校,在这绿溪村,也依旧有属于我的课堂,属于我的学生。”
“02年1月,给她做了一套往年的高考试卷,考得不算理想,她情绪有些低落。但她一定想不到,我悄悄给她准备了一份惊喜”
“02年7月,在镇上中学借读了一个学期后,张小妹回来告诉我,在学校读书的感觉真好。”
“02年10月,我的学生去外地上学了,我的讲台又从教室变回了田间地头。不过,今天在地里遇见了张小妹的妈妈,她很感激我帮忙解决了学籍的事儿。何必言谢,她可是我的得意学生。”
“03年1月,又是新年了。张小妹在村里的好朋友找到了我,说她也想读书。”
“03年2月,我想,是时候去做一些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03年5月,张小妹快要高考了,而我在绿溪村也有了更多新的学生。希望小妹和他们,最终都能学有所成。”
“03年7月,小妹考得不错!张叔特地来感谢我,说我是绿溪村第一个大学生的恩师。我想,我会教出更多有梦想的孩子的。”
“03年11月,关于在绿溪村建设一所正式高中的提议,没有被上面批准。”
“03年12月,我不想让我的学生们失望……”
“04年4月,好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我们正在完成的,或许是一项真正伟大的事业。”
宋柯用手指轻轻点着最后一页的日期,若有所思:“说是工作笔记,但这读起来更像是个人的日记啊。”
她抬起头,看向赵铭,“信息量不小,这多半是那位任素老师的笔记吧?里面记录的,大概就是这所学校是如何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经过。”
“走,”宋柯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拿去和队长他们会合。不知道他们在办公室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线索。”
宋柯和赵铭离开会议室,那扇被他们带上的门背后,突兀的响起一声带着寒意的冷哼,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
两人走到走廊,便看见赵琛和王耕捷正在那间没有门牌的房间前较劲。
王耕捷用肩膀抵着门,赵琛则试图用工具撬锁,门板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却依旧顽固地紧闭着。
“办公室搜过了,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王耕捷喘了口气,解释道,“就剩这间了,得想办法进去看看。”
既然没有钥匙,也只能依靠蛮力。
赵铭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这种体力活自己帮不上忙,便拉着宋柯退到几步开外,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算是担任警戒。
与此同时,教学楼底层。
秦书正站在一扇紧锁的房门外,隐约听见头顶上方传来沉闷而有节奏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抬头望了望漆黑的楼梯口,果断放弃了上楼查看的念头,爬上去太费事,不如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白天去教室时,秦书注意到一楼有几间房都被锁住了。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她便索性起来探查。
眼前的门锁着,窗户也从内扣死,秦书在门口沉吟片刻,打算转身去找个能撬锁的硬物,目光一转,落到了一旁窗台上放着的陶土盆栽,里面半枯死的植物枝干蜷缩着。
移开盆栽,一把钥匙躺在积灰的窗台上。
……
这跟没锁有什么区别?
“咔哒”一声,锁舌弹开。
一股混杂着尘埃和陈旧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室内一片漆黑,秦书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灯绳。拉了一下,头顶一盏功率极低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晕开一团昏黄的光圈,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房间陈设极其简单,一张铁架单人床,一个浅黄色的木质小衣柜,还有一张漆皮剥落的旧写字桌。
秦书在床边坐下,床垫比宿舍的硬板床柔软许多。
她仔细环顾四周。桌上散落着几支开封的红笔和写满批注的教材,这大概是教师休息室。
衣柜里挂着几件素色衣物,从款式判断,主人应该年纪不大。
在衣柜最底层,一个橙色的一角露了出来。
秦书拿起来看了看,是个笔记本,还没来得及翻开里面的内容,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语气冰冷,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裹挟着寒意,直刺耳膜:
“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书转过身,对上了路霖看不出情绪的视线,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