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
萧策眼睫微颤，垂下眸子。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三人皆沉默不语。
千秋霸业躲在秦书身后，见状忍不住低笑出声，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瞧他们那副模样……”
“莫不是吓傻了？”
刺耳的嘲笑声落入耳中，楚玄峰瞳孔骤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折扇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颤鸣。
他侧首看向欧阳翊，眼神凌厉如刀，无声地传递着讯息——是魔族。
欧阳翊面色一沉。
她早知秘境中潜伏着魔族，也料到对方必是为洗心兰而来，却不想竟在此处狭路相逢。
他们修仙界与魔界的人交手这么多年，自然认得，千秋霸业二人。
而他们前面的那个女人大概就是七煞魔君之一中排行第四的蚀心。
楚玄风心底警铃大作，实在不愿与对面那三位魔族之人正面交锋。
那可是魔君之一！
即便他们三人联手，恐怕也讨不到半分便宜，更何况她身边还跟着两位护法。
楚玄风与欧阳翊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却见前方的萧策仍伫立不动。
楚玄风暗中拽了拽他的衣袖，对方却恍若未觉。
“......”
二人对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停下脚步。
萧策的目光始终凝在不远处的秦书身上。
她轻纱覆面，眉目间透着陌生的冷意，步态与周身萦绕的气息都截然不同。
可不知为何，他越看越觉得熟悉，总觉得与他新婚不久的妻子有几分相似。
这秘境有昼夜更替，众人耽搁的片刻间，头顶洞口透入的天光已渐渐暗沉。
石壁上那一圈洗心兰在昏暗中泛着幽幽荧光，愈发引人注目。
千秋霸业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丝毫不担心萧策一行人会抢先得手，在这禁绝灵力的秘境里，谁也别想占得先机。
欧阳翊暗中打量着秦书一行，见她们始终保持着疏离的姿态，似乎真要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天快黑了，”她压低声音道，“这些魔族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我们取了灵药就撤。”
楚玄风冷笑：“现在不动手，等我们采到洗心兰可就不一定了。”
“灵力被封住了。”
二人正低声商议，一直沉默的萧策突然开口。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秦书的方向。
这秘境中灵力被封，难怪她们迟迟未动手。
楚玄风与欧阳翊对视一眼，心头警铃大作。
这群魔族守在此处，莫不是要等他们采到洗心兰后再出手抢夺？
见二人神色愈发警惕，千秋与霸业再也憋不住笑意。
“魔君，”千秋歪着头，语带戏谑，“他们好像猜透我们的打算了呢。”
霸业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银光在指间流转：“你说他们会不会乖乖把灵药双手奉上？”
“那也得先拿到才行。”
千秋眯起眼睛，目光扫过石壁上遥不可及的洗心兰，“况且.....”
“就凭他们？”
霸业接话道，声音里满是轻蔑，“遇上我们，算他们倒霉。”
二人肆无忌惮的对话清晰传来，楚玄风脸色瞬间铁青，这些魔族，果然卑鄙至极！
秦书眼波流转，故作苦恼地望向萧策，嗓音里浸着三分笑意：“那洗心兰生得这般高，可真是难为我们了。”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眼尾微微上扬，“仙君若肯相助，我们感激不尽。”
声音，也很像。
萧策身形微僵，随即转身避开她的视线，凝神打量起四周环境。
坑壁呈内凹的弧形，表面光滑如镜，几乎找不到着力之处。
而那簇洗心兰偏生长在靠近洞口的最高处，在暮色中泛着诱人的微光。
面纱下，秦书的唇角无声勾起。
她现在这副样子和凡人模样还是有些出入的，她也不怕萧策会认出自己，毕竟一个玄天宗的亲传弟子和魔族的人纠缠在一起，这样的组合放到任何一个修士身上都是不想承认的吧。
反正现在还不是时候。
青衣男子背身而立，指节分明的手掌间不知何时多出几道素白纸符。
他右手轻按剑柄，拇指一挑，寒芒乍现，剑身出鞘半寸，又在将落未落之际，被他屈指在刃口一抹。
殷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滚落，正正点在掌心纸人的眉心。
那三五个小纸人忽地一颤，竟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来，迈着蹒跚的步子朝石壁奔去。
纸片单薄的身躯卡进石壁斑驳的缝隙里，不过巴掌大的小人儿攀着凹凸不平的岩面，一摇一摆地向上挪动。
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楚玄风“唰”地展开折扇，强自镇定地挪到萧策身后。
他紧盯着秦书三人，生怕她们突然发难。
青衣剑修以精血为引，在纸人眉心点下朱砂般的印记。
血珠渗入纸面的刹那，一缕神识便顺着这血色纽带缠绕而上，这是修真界少有人用的血御之术。
石壁上的小纸人动作忽而灵巧起来，攀爬间竟带着几分人似的机敏。
萧策眉间微蹙，全副心神都系在那几道单薄的身影上——此刻最忌干扰。
“倒是有趣得紧。”千秋把玩着鬓边垂落的青丝，非但不阻挠，反而退开半步。
霸业会意地勾起唇角，指尖在腰间锁链上轻轻叩击。
与其此刻费力阻拦，不如等对方千辛万苦取得灵药后抢过来更好玩儿。
暮色渐浓，洞窟内光影斑驳。
楚玄风手中折扇开合不定，欧阳翊的掌心已凝出薄汗。
二人一左一右护在萧策身侧，目光如电般在秦书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反观魔教三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秦书目光始终凝在萧策的背影片刻不离，千秋霸业四处闲逛起来。
每当千秋霸业试图靠近萧策半步，楚玄风与欧阳翊便如临大敌般投来凌厉目光；待她们退开些，那锐利的视线才稍稍缓和。
这般进退之间的微妙对峙，倒显出几分趣味来。
忽然，几个纸人抱着莹白如玉的洗心兰自高处轻盈跃下，被萧策抬掌稳稳接住。
见状，原本闲散踱步的千秋霸业立即朝萧策走去。
她们只是静静越过挡在前方的二人，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萧策，虽未言语，却已将意图昭然若揭。
萧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洗心兰的花瓣，抬眸越过众人，直直望向站在外围的秦书。
他声音清冷如霜：“可分你们一半。”
顿了顿，又补充道：“条件是放他们离开。”
“放他们走？”秦书朱唇微启，却不置可否。
两人隔空相望，目光如刀剑相击，在昏暗的洞窟中迸发出无形的火花。
谁也不肯先退让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