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一场热闹非凡的派对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欢声笑语、酒杯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出一种纸醉金迷的氛围。
桉墨微微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抬手将秦书略显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手指轻轻穿过秦书的发丝,将几缕在混乱中垂下的碎发别到她的耳后,眼神里满是缱绻。
整理完毕,他直起身子,牵起秦书的手,带着她缓缓往楼下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楼梯间轻轻回荡,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
桉墨微微侧身,看着秦书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一会儿还要见两个人,等完事了我们就回去。”
秦书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他臂弯中皱巴巴的外套,心中涌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会在楼下等你的。”
沐泽一端着两杯酒回来的时候,秦书也刚好回来了,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且气场不凡的男人。
沐泽一的目光瞬间被男人胸前那枚精致的玫瑰胸针吸引住了。
那枚胸针与秦书脖子上的玫瑰花项链明显是同一套,设计独特,造型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很显然,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
钟梦蝶看到了沐泽一,朝他招了招手,“那是家主”
“家主?”
沐泽一心中暗自思忖,钟家家主由于一般不参与家族之间的人际往来,向来低调神秘,因此确实没有多少人见过他。
他微微抬起头,与桉墨对视。
桉墨迎着沐泽一的视线,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随后,他微微俯下身,在秦书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接着他直起身子,转身大步离开了。
步伐沉稳有力,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沐泽一将酒轻轻放在桌上,“这款酒口感比较柔和,味道没那么冲,你们可以尝一尝。”
钟梦蝶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率先伸手接过酒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那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散开。
她眼睛一亮,转过头,眼神带着几分期待看向秦书,说道:“真的挺好喝的,你能喝酒吗?味道蛮好的,试试?”
秦书轻轻摇了摇头,自然是还记得桉墨的话。
就在这时,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你骂谁呢?”
这声音好似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派对的热闹。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玻璃杯被狠狠摔碎在地上,清脆的破裂声让在场的人都心头一震。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人群中间的两个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他们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嘴里不断叫骂着,手脚并用,场面瞬间失控。
保镖们训练有素,迅速朝着打斗的两人围了过去。
处在冲突不远处的钟梦蝶、秦书和沐泽一被堵在了沙发过道中间。
周围人潮涌动,他们就像被卷入汹涌波涛中的小船,哪儿都走不动。
钟梦蝶秀眉紧蹙,神色焦急,当机立断地站起身来。
在这样混乱的场合,她心里清楚,不管是什么原因引发的冲突,最好都不要被牵扯进去。
她连忙转身,伸出手用力去拉秦书,语速急促:“快走,我们挤出去!”
秦书缓缓抬起头,看着钟梦蝶那写满焦急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开始蔓延。
她又动不了了。
面对她站着的钟梦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恐的东西,原本灵动的双眼瞬间瞪大,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僵住,完全做不出反应。
她的瞳孔急剧震缩,视线紧紧盯着一个方向——一个满是尖锐玻璃缺口的酒瓶,正裹挟着呼呼的风声,如一颗炮弹般直直朝他们飞来。
显然,扔出它的人用尽了全力。
“小心!”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刹那间,别墅里原本嘈杂混乱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惊住了。
好在保镖反应迅速,闹事的人很快就被制服。
钟梦蝶只觉身体一轻,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眼前是男人宽阔且坚实的胸膛。
沐泽一迅速看了看她,见她并无大碍,连忙站起身。
很快,钟梦蝶被人拉了起来,当她的视线聚焦,入眼看到的便是触目惊心的猩红的血。
“书书!”钟梦蝶惊恐地尖叫。
“家主!”
“砰!” 尖锐的碎裂声瞬间压过了所有杂音。
那只被人用力掷出的玻璃酒瓶,带着呼啸的风声擦过秦书的脖子,锋利的边角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出两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秦书只觉脖子处一阵滚烫的刺痛,紧接着,酒瓶尖锐的口又狠狠刺进了桉墨左边的肩膀里。
短暂的噤声过后,整个别墅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了锅,陷入一阵慌乱。
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奔逃,现场乱成一团。
呼喊声此起彼伏,却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屏障,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秦书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意识也逐渐模糊。桉墨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前是化不开的墨,也跟着晕了过去。
一时间,别墅内的众人迅速被疏散。
冷风呼啸着穿梭于楼宇之间,发出呜呜的声响。
钟静姝和秦父心急如焚,赶到的时候,秦书已被转移到别墅的套房里。
她安静地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脖子上的伤口已被仔细包扎好,可那洁白的纱布仍透着丝丝血迹,格外刺目。
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尚未醒来。
另一个房间里,人群簇拥。
桉墨同样昏迷不醒,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钟逸云并不在,想来在自己的寿宴上发生这样的意外,肯定是坐不住的。
钟静姝脚步虚浮地走到秦书床边,缓缓坐下。
又是同样的场景。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拿起手帕,一点点、轻柔地擦拭着秦书身上干涸的血污,动作极为小心,生怕弄疼了女儿。
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秦书,钟静姝只觉心痛如绞,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她沉默良久,起身,又为秦书换上一身干净素雅的衣裙。
末了,她俯下身,在女儿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至极的亲吻。
秦父站在门外,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哭声从他喉咙里溢出。
据旁人描述,当时那满是缺口的玻璃瓶,直直朝着秦书的后脑勺飞去。
若不是桉墨毫不犹豫地飞扑过去挡了一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钟静姝身形单薄地站在门口,她的脸上毫无生气,眼神空洞而绝望。
她嘴唇颤抖着,无力地开口:“带书书走吧。”
声音沙哑,仿佛被砂纸打磨过。
她的思绪飘远,满心懊悔。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心软将秦书带回来。
想着她常年在国外,孤孤单单,不和钟家的人接触,怕她心里有隔阂,把自己当外人。
可一回来,秦书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作外人,甚至被恶毒地诅咒早死。
要怎么办才好。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钟闲鹤过来的时候,他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寒暄的话。
一时间,屋内一片死寂,谁都没有提及今天发生事情,但谁都心知肚明,钟静姝要带秦书离开,就像二十多年前那样。
钟闲鹤望着同样昏迷不醒的桉墨,心中一阵酸涩,多年来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第一次有了为他人开口求情的念头。
他走上前,轻声说道:“至少…等家主醒来,让两个孩子再见一面,行不行?”
钟静姝缓缓转过头,看向钟闲鹤,却没有接话,而是又回头望向不省人事的秦书,声音微微颤抖:“你知道我在给我女儿换衣服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她就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像个破碎的人偶。
但还好,她还有体温,还有醒来的可能。”
她顿了顿,喉咙像是被堵住,声音愈发哽咽:“所有人都告诉我这是命数,可我从不信命。
但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有一天她冰冷地躺在那里,再也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到后来,声音几近沙哑,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难过到快要失语。
钟闲鹤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位满心悲戚、心疼女儿的母亲,他的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自己。
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脚步从未如此沉重过。
但在这钟家上下,忧心的不止他一人。
钟家或许不会在意一个归国的养女,但一定会忧心昏迷不醒的家主。那是家族凝聚力的所在。
刚走出门,秦父声音低沉,打破了沉默:“明晚,明晚我们就走。
如果家主在这之前没有醒来……”
“谢谢。”
钟闲鹤再次开口,“我替家主谢谢你。”
万籁俱寂的午夜,墨色的夜幕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钟家的宅邸之上。
窗外,凛冽的夜风呼啸而过,肆意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哐哐”的声响,要下雨了。
套房里,寂静无声,唯有桉墨轻微的呼吸声。
桉墨缓缓转醒,眼眸带着迷离,在房间里缓缓扫视一圈,喉咙干涩得仿佛要冒烟,哑着嗓子问道:“她怎么样了?”
钟闲鹤听到声响猛地惊醒,见桉墨醒来,脸上瞬间浮现出欣喜的神色,赶忙凑上前。
他也深知此刻桉墨满心牵挂的只有秦书:“醒了!你可算醒了!医生仔细检查过了,秦书没什么大碍,脖子上没伤到大动脉,你尽管放心。
只是也不知为何,她跟你上次的情况一样,还没醒。”
桉墨闻言,闭上双眼,似是在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而后睁眼,坚定道:“我去看看她。”
说着,便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钟闲鹤赶忙伸手阻拦,“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先多休息会儿吧。”
他心里清楚,事发之前桉墨刚公布了他与秦书在一起的事,此刻满心都是秦书。
可钟静姝夫妻二人对这事儿态度不明,桉墨这时候过去,只怕是讨不到好。
犹豫片刻,钟闲鹤还是决定将钟静姝夫妻打算带秦书离开的事告诉了桉墨。
又接着说道:“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我可以把我师傅叫过来,咱们一起商讨对策,把那所谓的命数给破了才是当务之急。”
“命数……”桉墨抬起头,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淡漠。
回想起那玻璃瓶险些插进秦书大动脉的惊险一幕,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啊,钟家虽已认可秦书的身份,可即便她离开,危险也如影随形。
只有解决这该死的命数,秦书才能真正安稳。
“扶我去阁楼。”桉墨紧咬着牙,再次挣扎着坐起身,站起来时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钟闲鹤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太了解桉墨的性子,若是不顺着他,只怕他会愈发偏激,只得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桉墨,一步步朝着阁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