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尘顺着阿卓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孟煜身上。
她轻轻扶住阿卓,有些尴尬地俯下身,朝孟煜微微行了一礼:“见过驸马。”
她也不擅长处理这些琐事,只能先将阿卓从身上拉开,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稳些。
“一会儿属下还要回城主府给殿下复命,小殿下若是有什么话想对殿下说,现在可以先写下来。”
回城主府?那姐姐还没回来。
阿卓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侍卫们一趟又一趟搬进来的箱子上。
不过一会儿工夫,那些箱子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她歪着头,好奇地问:“那地上这些是什么?”
自然是她此行来的目的了。
只见不尘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轻轻展开,然后朝孟煜走去:“这是殿下给驸马爷的聘礼,所有的东西都罗列在上面了,您可以一一清点,还请过目。”
阿卓凑过去,好奇地往卷轴上瞅了一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
孟煜将“聘礼”两个字在舌尖轻轻品味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好奇的弧度:“那你们殿下可还说了什么?”
不尘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清了清嗓子:“殿下说,这是她这些年来攒下的所有家当了,还请驸马爷放心。现下殿下的库房已经为您搬空了,您自不用担心,不会有第二份落到别人手里。”
说完,她转身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一个侍从立刻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走上前来,双手奉到孟煜面前。
“这里面是各大钱庄的银票,殿下在所属封地以及京城拥有的店铺酒楼的地契,还请驸马一并收下。”
阿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木匣落入孟煜手中,嘴里嘟囔着:“这算啥,倾家荡产吗……”
孟煜也愣住了。
手中那厚厚的一叠纸张,沉甸甸的,仿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惊讶的不是数量的多少,而是秦书竟然毫无保留地全都交到了他手中。
他抬起头,目光在不尘和阿卓的脸上扫过,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半晌,他才轻轻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她就这么放心?”
此处自然是没人能回答得了的。
孟煜沉默了。
他看着手中的木匣,那上面的每一笔钱,都像是秦书的心意,沉甸甸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
城主府。
夜幕降临,烛火通明的书房里,桌上堆着厚厚一叠书信。
秦书扯了扯嘴角,随手拿起那两封厚得像板砖似的信,调侃道:“你说,他们就为了这玩意儿写了一下午?”
不尘似是擦了擦额角,点了点头,“是,小殿下还特意嘱咐您一定要仔细看。”
确实如此,她去公主府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可一听说能给秦书写信,他们两人关起门来,闷头写了一下午,直到现在才送过来。
其实自从孟煜到了公主府,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禀报。
不过,他们在对方眼中究竟是什么模样,秦书还挺好奇的。
她拿起最上面那封信,信封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阿卓”。
那笔锋凌厉,用力极深,字迹所占面积之大,几乎占满了整个信封,仿佛要把信纸戳破。
看来这半日相处,很热闹啊。
展开信纸,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字里行间言辞激烈,情感深切,总结起来就五个字——“孟煜欺负她”。
秦书忍不住笑出声,随手把信丢给不尘:“你说,本宫这些年对于阿卓,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么?”
不尘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秦书一眼,满脸愕然:“小殿下刚被找到的时候才七岁,跟别的同龄孩子比,话都说不利索,性情冷漠,胆怯自卑。
而到如今,不卑不亢,遇到再难的事小殿下都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要是把小殿下当作储君来看,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要是把她当作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看,她天资聪慧,惹人喜爱得很。
殿下和小殿下之间,谁也没辜负谁。”
秦书点了点头,她也没想到一向寡言的不尘,此时能中肯地说这么多。
“朝堂上的势力盘根错节,两位皇子更是牵扯其中。要是这时候让阿卓坐上那个位置,怕是她难以应付。”
秦书皱了皱眉,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
不尘听后,满脸疑惑地望向秦书:“可不是还有殿下您吗?”
秦书微微一愣,随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环,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啊,对阿卓来说,这事儿急不得。”
这时,无垢端着晚膳走了进来。秦书向来没有让旁人盯着用膳的习惯,她摆了摆手,轻声说道:“都退下吧,无垢你也去歇着。”
“是。”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
秦书的目光落在孟煜送来的那封信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拆开,而是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书桌下的夹层里。
她转身,将书桌上的公文一一整理好,还没等她坐下,腰间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禁锢,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孟煜将秦书横抱起来,轻轻放在自己腿上,自己随后坐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扶住她的后脑勺,缠绵的吻瞬间掠夺了她的呼吸。
那是一种温柔却又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要把她的灵魂都揉进这短短的瞬间。
许久,秦书才从这缠绵中缓过神来,趴在孟煜肩头,微微喘着气,抬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怎么找到我的?”
孟煜微微一笑,声音低沉而温柔:“跟着你的手下一起来的。”
他抱着她,伸手将无垢端上来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又贴心地将筷子递到她手中,“为什么不看我的信?”
秦书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慢慢咀嚼起来。处理了一天的公务,她是真的有些饿了。
她轻声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亲口告诉我呀。”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说道:“话说,你现在这么厉害,岂不是可以轻易潜入我政敌家中,给我偷来情报?”
孟煜也跟着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嗯……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像刚才那样一直偷偷跟着你,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知道。”
秦书眨了眨眼,“那既然如此,不用偷偷跟着了,顺便帮我处理一下这些公文吧。”
说着,她随手从旁边抽出厚厚一叠,放在孟煜手心,“你也肯定很乐意帮我分担的,对吧?”
于是,秦书在一旁安静地吃着饭,孟煜则认真地翻阅着公文,神情专注而认真。
房间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纸张的墨香,一种奇妙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过了一会儿,孟煜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思索,轻声问道:“将阿卓作为储君,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了秦书方才和不尘的对话,趁机问出了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