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秦书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叫醒了。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秦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无垢手脚麻利地伺候秦书洗漱,又匆匆忙忙地往厨房赶去。
孟煜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铜镜的倒影里。
他看着她熟练地束起长发,将一袭黑色便装套在身上,身形挺拔,细腰长腿,乍一看,还真像一个翩翩少年郎。
外面已经开始喧闹起来,马儿不时发出嘶鸣声,整齐的整队口号声在山庄里回荡,显得格外振奋人心。
孟煜知道她今天要去哪儿。
【九月既望,三重关。】
三重关离凤鸣山有半日的路程,这次出门,秦书带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回来。
“殿下,一切准备妥当。”不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外面的嘈杂声已经渐渐平息,显然众人早已整装待命,只等她一声令下。
“一刻钟后,准时出发。”
“是!”不尘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秦书轻轻拿起自己的佩剑。
剑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她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将剑稳稳地别在腰间。
一切准备就绪。
出门前,她缓步来到供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香,点燃后深深插进香炉中,动作庄重而虔诚。
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环,轻轻放在供盒上。
玉环在晨光中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
庄子前,一排排侍卫整齐列队,身姿挺拔,神色肃穆。
不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站在队列前方,马儿不时打着响鼻,显得有些焦躁。
不尘见秦书走来,连忙上前禀报:“禀殿下,此行随行二百人,途中各节点人手已安排妥当。”
秦书点了点头,身形一跃,利落地翻身上马,从不尘手中接过缰绳,微微颔首致意。
“山庄剩余一百五十余人,各个入口的看守和巡逻队伍也都已安排完毕。”
无垢站在山庄门口,向秦书行了一礼,“祝殿下凯旋归来。”
秦书抬手握住腰间的佩剑,剑柄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她目光锁定孟煜,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红唇轻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刻钟到,她微微一笑,声音清朗而自信:“那便祝我们此行大获全胜。出发!”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秦书一骑当先,带着众人朝着远方奔去。
晨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金色的战袍,仿佛连天地都在为她送行。
孟煜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整个人如同冬日里被冰封的孤峰,沉默而僵硬。
他终于明白,从头到尾,她都在耍他。
昨晚不是什么错觉,她始终能看到他,这些日子他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甚至纵容。
“等我回来”——这无声的四个字在他脑海中如惊雷炸响,振聋发聩。
她甚至是直到离别时才直白地拆穿他。
手指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孟煜抬眸,目光如刀般投向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的方向。
这桩桩件件,简直恶劣至极!
——
阳光透过驿站旁的柳树,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像是大自然随意洒落的金色颜料。
昨夜刚下过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湿润的石板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一个穿着蓑衣的小女孩站在路边,怀里抱着一束束用草绳扎好的鲜花,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她灵动的眼睛扫视着来往的行人,嘴角微微上扬,清脆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卖花嘞——卖花嘞——”
秦书带着护卫人马缓缓而来,马蹄声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像是为这清晨的宁静伴奏。
一行人中,领头的人身着一袭青色长衫,手执一把折扇,眉眼间透着几分清冷与俊逸。
高头大马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威武,小女孩有些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神里透着几分欣喜。
“贵人可是路过?买花吗?问路跑腿我也能做哦!”小女孩鼓起勇气,凑到秦书马前,声音里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期待。
若是贵人能看上她的花或是给她差遣个任务,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秦书微微勒住缰绳,缓缓停下,目光从小女孩身上扫过,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一路赶来有些累了,你可知最近有什么好的客栈可以歇歇脚?”
小女孩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机会,连忙点头:“有的!前面的福来客栈是这里最好的客栈啦,干净又舒适,我来给贵人带路!”
秦书微微点头,朝她微微一笑:“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跟上。
小女孩转身跑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回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到了客栈,小女孩立刻忙碌起来,一会儿帮秦书牵马,一会儿跑前跑后安排客房,动作麻利又充满活力。
秦书从袖中掏出一包沉甸甸的碎银,递到小女孩手上,目光先从她怀里那些花束上扫过,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笑意:“把你的花也都送上来吧,我都要了。”
小女孩接过银子,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宛如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星星,脸颊上飞起两朵红晕。
她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儿,笑得无比灿烂:“多谢贵人!贵人仙人之姿,必定大富大贵,不对,贵人已经是大富大贵啦,那便祝贵人长命百岁才是!”
一行人上了楼,刚关上门,小女孩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扯掉身上的蓑衣,露出里面干净利落的衣衫。
她猛地扑到秦书怀里,“姐姐,我好想你啊!”
秦书被阿卓扑了个满怀,她微微一愣,随后轻笑着将人从怀中捞了出来,眼神里满是宠溺:“这是谁想的法子?”
话音刚落,幽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都是小殿下自己的主意。”
秦书微微挑眉,转头看向幽光,眼神里透着几分赞赏:“是么,看来幽光的教导很有用处,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阿卓听到这话,眼睛亮了起来,得到认可的小孩,兴奋得直往秦书怀里钻。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待:“既然这样的话,那这次姐姐可不可以也让我上上手?”
她怕秦书不允许,连忙又扑进她怀里,脑袋一个劲儿地在她身上蹭着,撒娇道:“求求姐姐了,好不好嘛?”
秦书被她逗得直笑,伸手轻轻揉了揉阿卓的头发,“依你便是。”
其实,这次让幽光把人带来,本来就有让她亲自上场的打算。
总不能光说不练。
阿卓以后是要坐皇位的人,早点成长对她才更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