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孟煜就像秦书如影随形的影子，她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每日起床时间不定；对书画兴趣浓厚，水准不详；不通音律，歌声难听；武艺高强；爱吃辣不喜肉……】
以上是孟煜从对秦书的观察笔记中总结出来的。
当然，除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还真观察出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秦书那些手下身法灵动，出招刁钻诡异，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和孟煜在军营里见过的那种硬碰硬的打法截然不同，她们更注重灵活与持久，就像一群狡黠的狐狸，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给对手致命一击。
不过，这种风格确实更符合死士的常规套路。
这也从侧面证实了那晚将他救出重围的那群人，果然是秦书的手下。
在靖国的这几年，她竟能暗中培养出如此精锐的死士，这份能力，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这些倒还能理解，可每日午后，秦书在书房翻阅书籍时，名为无垢的侍女便会在一旁为她朗读京中适龄男儿的资料。
从性格喜好到家族背景，资料记载得事无巨细。
读完后，无垢还会从那堆画像中找出对应的人物放在一旁，供秦书观看。
没错，原本无垢和不尘还对那昏庸的狗皇帝派人送资料和画像的荒唐行为气得不行。
但时间会改变人的想法，在庄子里待得久了，日子太过悠闲，她们反而觉得这事儿还挺有意思。
要是真有秦书殿下喜欢的，干脆掳回来哄殿下开心也不错。
孟煜斜倚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听着无垢一字一句地念着，渐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计逸飞。世家公子，温润如玉，眉目清俊。性格沉稳，喜好诗书，擅长琴棋书画。在京中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家世显赫……”
“郑烨霖。面容清秀，性格内敛温和，喜静不喜动，爱好书法与诗词。在京中任礼部侍郎，家中世代为官，家族在朝中根基深厚，人脉广博……”
……
“孟煜。出身将门，剑眉星目，龙章凤姿。性格刚毅果决，不拘小节，爱好武艺，尤其擅长剑术。在京中任御林军副统领，家中世代为将，父辈战功赫赫……”
秦书与孟煜几乎同时抬起头来，接着，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书桌中央的画像上。
“殿下觉得这个如何？”
孟煜的目光在画像上扫过，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搐。
七分像吧，可远不如本人好看。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把这画像都送来了。
人都已经死了两个月了，居然一点消息都不打听清楚？
秦书缓缓合上手中的游记，轻轻地将书放在一旁，然后便认真地端详起画像来。
画像中的男人确实如资料中所描述的那样，星眉剑目，龙章凤姿，容貌出众。
孟煜越发觉得不自在，浑身像是爬满了蚂蚁，毛毛的，总感觉这画面透着一股诡异。
秦书盯着画像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孟煜莫名地感到一阵忐忑。
终于，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错，适合做本宫的驸马。”
无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被点燃的烛火，兴奋得微微颤抖。
她连忙又翻看了一番孟煜的资料，再看看画像，像是在仔细验证什么，最后得出结论：【殿下喜欢好看的，能打的。】
以后就按这个标准来找！
孟煜：“……”
秦书手下的人办事效率一向极高。下午她才随口提了一句感兴趣，傍晚她回到厢房时，一幅超大版的孟煜画像已经稳稳当当地挂在了她那八步罗汉床的正对面。
至于那幅小的，也被无垢精心装裱了一番，挂在了书房的正东方。
秦书对此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然而，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孟煜却被那超大版的画像吓了一跳。
今夜秦书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休息，而是端坐在桌前，专心翻看着手中的游记。！
那是一本关于盛国风土人情的游记，孟煜的书架上也有一本。
小时候，孟煜曾跟着父母四处赴任，游记里的许多地方他都亲身游历过。
后来父亲被任命驻扎边疆，他便留在了京中。
不过仔细想想，这位皇女大多是在靖国长大的。
如今借着这本游记来填补对盛国的认知空白，倒也合情合理。
临近子时，无垢端来了一大托盘吃食，香气扑鼻。
除此之外，还有两封信。
秦书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信封上，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些精致的点心和菜肴。
“殿下，再怎么不喜欢吃肉，也还是吃两口吧。最近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多吃点肉补补身子。”无垢看着秦书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地劝道。
秦书微微皱了皱眉，“好吧，你先放下，本宫看完信就吃。”
无垢顿时有些无奈，她知道秦书这是在敷衍，但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殿下，您要是再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奴婢以后就天天给您上全肉宴！”
秦书这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低头看了看托盘中的吃食，缓缓点了点头：“我不骗你，肯定会吃的，不信等会儿你可以来检查。”
这下无垢彻底没话说了，转身退了出去，还不忘小声嘟囔：“殿下可一定要说话算数……”
等无垢离开后，秦书才专心地拿起手中的密信。
孟煜也连忙凑了过来，乖乖地坐在秦书身边，好奇地探头看向她手中的信。
【一号已进入正式教习，情况尚可。】
【九月既望，于三重关。】
一封信是关于人员安排的情况，另一封则简单地透露出明确的时间和地点，显然与某件事情的交易有关。
秦书的目光在信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将纸条丢进了火盆中，看着纸条在火盆中逐渐化为灰烬。
出于谨慎，她轻轻吹了吹灰烬，目光便落在了托盘里的吃食上——全是荤菜，一点素菜都没有。
孟煜本还在思索着纸条上的内容，就看见秦书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在每盘菜里夹了两下，便不再动筷了。
有这么难吃吗？
接着，她端着吃食来到挂着孟煜画像的桌子前，将菜肴整整齐齐地摆放好。
孟煜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秦书从下面的柜子里摸出一把香来，放在桌上。
孟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用吃过的菜来上供？也不知道这是讲究还是不讲究。
随着香烟袅袅升起，浓郁的香味钻进孟煜的鼻尖。
雪婴儿，仙人脔，小天酥，箸头春……
全都是硬菜啊。
紧接着，孟煜察觉到不对劲，难道她这是上供给……
也不知是不是窗户没关紧的缘故，只见那青烟缓缓朝着他的画像飘去。
孟煜愣住了，他从来没被人供过香火，也不知道对着画像也能这样……
这算不算是蹭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