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秦书来到庄子上，一连下了好多天的雨，院中池塘里的水都涨了不少。
除了日常的训练，大伙儿都想着找点事儿打发时光。
山庄后头那片平地，被不尘带着人开垦了出来，种上了些家常蔬果，好为过冬做准备。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闲得发慌的无垢，开始嚷嚷着要去山林里捡菌子。
“殿下，去嘛去嘛！方圆几里，地都被不尘他们前前后后排查了两三遍了，地形熟得不能再熟。”
无垢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扯着秦书的袖子，眼神里满是恳求。
见秦书依旧无动于衷，当秦书拿起宣纸准备写字时，无垢眼疾手快地抢过了研墨的活儿，趴在桌边，继续死缠烂打。
秦书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细细的雨丝飘打在窗沿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这会儿雨已经小了，等一会儿应该就会停了。”
无垢连忙搭话，这是不尘告诉她的，一定不会错。
手中的笔在宣纸上轻盈地游走，留下或浓或淡的墨痕。
“你把这堆东西收起来吧。”
秦书说的是今天一早皇帝送来的那堆折子和画像，是给她用来选夫婿的，据说京中优秀的男儿都在这儿了。
按道理秦书是用不上的，但是折子中对各家背景、为人喜好罗列得清楚，还配上画像，倒方便了她熟悉京中情况。
终于写完，秦书缓缓起身，偏过头，瞅了瞅还可怜兮兮趴在桌上的无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那换衣服走吧。”
还真被无垢说中了。
当她们收拾停当，推门而出时，雨已经停了，只剩下三两根雨丝还在顽皮地飘落，偶尔拂在脸上，凉丝丝的。
秦书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们撤下手中的雨伞，自己则戴上了一顶宽边的竹帽。
她转过身，扫了一眼身后那群晃晃荡荡、叽叽喳喳的人，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三五个去就够了。”
地面刚被雨水浸湿，泥泞不堪，走起来格外费劲。
再说，去捡菌子的人多了也无益，山里的菌子再多，也经不起这么多人折腾。
要是不小心捡了毒菌回来，那可就真成了祸事，说不定都不用宫里那几位出手了。
然而，身后的人群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摇了摇头，一个个中气十足地喊道：“殿下，我们愿意跟着您，去哪儿都行！”
大家心里都明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这庄子里待得太久了。
虽说这段时间过得比以前东奔西走的日子舒坦多了，可待久了也难免觉得憋闷。
好不容易有个出门的机会，谁舍得错过呢？
秦书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只是摇了摇头，领着众人朝着对面那座山走去。
众人一到山林里，便如鸟儿归林般散开。
无垢更是兴奋得像只脱缰的小马驹，一路欢脱地在林间穿梭，一会儿钻进草丛，一会儿攀上树干，那模样仿佛要把整个山林都翻个遍。
秦书还真就耐心地跟在她身后，听着她教自己如何分辨菌子，又点头回应着无垢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看，这种菌子伞盖光滑，边缘微微卷起，颜色淡黄，是能吃的。”
无垢指着地上的一朵小菌子，轻声说道。
秦书凑过去，只见无垢眼睛亮晶晶的，神情骄傲，像是发现了宝藏。秦书微微一笑，点头道：“确实很有趣。”
见无垢正撅着屁股、聚精会神地在地上翻找，秦书抬头望了望四周，轻手轻脚地转身，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刚下过雨的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味道，雨水从叶尖滴落，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秦书走在泥泞的小道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来到山顶，望着对面连绵起伏的群山，秦书深吸一口气，不一会儿原本平静的山顶不知何时起了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起帽檐下的发丝，拂过脖颈。
秦书手中握着一条玉环，手指轻轻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轻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什么。
“殿下！”一声焦急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是无垢。
她握紧背篓的背绳，满脸焦急地看着不尘，说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殿下到底去哪儿了呀？这雨天路滑的，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殿下一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不尘拍了拍无垢的肩膀，安慰道，“肯定就在附近，我们四处找一找。”
两人一路摸索着往山顶走，果然在空旷处看到了秦书。
“殿下！”无垢急忙跑了上去，围着秦书转了一圈，急切地问道，“殿下，您没受伤吧？”
秦书看向她，微微摇头，“没有。刚学到捡菌子的知识，想着山顶上肯定也有不少菌子，就自己来试试。”
无垢顺着秦书刚才的视线望去，只见对面的群山巍峨连绵，云雾缭绕，仿佛一幅水墨画卷。
她兴奋地说道：“怪不得大家都愿意登高呢，这一登高，视野就开阔了。不尘你看，对面还有好多山呀！还是殿下会选地方。”
“靖国大多是平原，在那边待了那么多年，看到这连绵的山，确实有些亲切。”
见到了人，无垢这才松了口气，不尘也放下心来，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入秋后连吹风都带着寒意，之前怎么没觉得这般冷？
“殿下，山顶风大，您身上还有伤，万一一会儿下雨，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不尘说道。
山顶的风越来越大，带着入秋的寒意，吹得人直打哆嗦。
无垢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衣裳，说道：“殿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您的伤还未痊愈。若是殿下喜欢这里，我们等天晴再来看如何？”
秦书点了点头，站直身来，看了看对面的山，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好，走吧。”
三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山林间，待到山脚时，原本阴沉的天气竟悄然放晴了。
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几缕金色的光斑，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纱。
“这可真是怪事，”无垢一边搀扶着秦书，一边嘟囔着，“刚才还刮那么大的风，天都阴得要塌下来了，咋说晴就晴了呢？”
她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透出一丝惊讶：“哎，你说得对，不尘的话还真应验了！”
不尘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只竹哨，轻轻放在唇边，清脆的哨声在山涧间回荡，嘹亮而悠远。
随着哨声响起，远处的山林间传来阵阵回应。
众人听到这熟悉的信号，纷纷停下，开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