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沈凌天那间古朴而威严的书房,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
没有了诸多长老的环伺,只有沈凌天独自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案上不再是堆积的卷宗,而是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缕缕茶香氤氲,冲淡了几分肃杀,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平和?或者说,是一种更深的审视。
洛琳琅依旧穿着那身旧斗篷,兜帽遮面,步履间透着惯常的懒散。沈墨则跟在她身后半步,小身板挺直,眼神平静,不卑不亢。
“父亲。”沈墨依礼称呼,声音清晰。
洛琳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并未出声。
沈凌天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在洛琳琅那遮掩得严实的兜帽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坐。”
待两人在下首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洛琳琅几乎是把自己“放”进了椅子里),沈凌天并未急于切入正题,而是亲手斟了两杯茶,灵力微托,茶杯便平稳地飞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尝尝,青岚宗带来的‘云雾灵茶’,有静心凝神之效。”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寻常长辈的招待。
沈墨看了洛琳琅一眼,见姐姐没有动作,便也端正坐着,没有去碰那杯显然价值不菲的灵茶。
洛琳琅更是连眼神都没给那茶杯一个,兜帽微动,似乎是转向沈凌天的方向,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凌天对于两人的反应并不意外,自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道:“日前小比之事,家族已查明,乃王管事勾结外贼所为,尔等受惊了。”
他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定性,绝口不提赵姨娘和那可能的内部倾轧。
洛琳琅在兜帽下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果然如此。
“家族已决定,”沈凌天继续道,目光主要落在沈墨身上,“即日起,沈墨修炼资源提升至核心弟子标准,可自由出入藏经阁二层,并可每月领取十块下品灵石,用于辅助修炼。”
核心弟子标准!藏经阁二层!十块下品灵石!
这待遇,几乎是沈家年轻一代中最顶尖的了!足以见得家族对沈墨那“甲等资质”和未知潜力的重视程度。
沈墨心中一震,但他迅速压下激动,起身恭敬道:“谢父亲。”
沈凌天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目光终于再次转向洛琳琅,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琳琅,你身子……近来可好些了?”
来了。洛琳琅心中明了,资源倾斜是给沈墨的,而这次召见的核心,恐怕还是在她身上。
“老样子。”她声音透过兜帽传来,带着一贯的疏离与倦怠,“劳家主挂心。”
“嗯。”沈凌天沉吟片刻,似是在斟酌词句,“墨儿能有今日成就,你功不可没。他所修习的呼吸法门,虽源于游记,却颇为神异,可见你于教导一途,颇有天分。”
他先是肯定,随即话锋微转:“只是,此法门毕竟来历不明,且似乎迥异于常。家族中亦有见识广博之士,或可共同参详,去芜存菁,使其更为完善,也更利于墨儿日后修行。不知你意下如何?”
图穷匕见。终究还是绕不开功法来源。共同参详是假,想要掌控乃至解析这“星辰养息诀”才是真。
洛琳琅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心中冷笑,语气却依旧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机缘所至,强求不得。那游记已失,道人无踪。法门虽简,却契合墨儿本性,强改反为不美。且修行之道,贵在专一。墨儿既已入门,便让他自行摸索体会吧,外人插手,恐扰其心境。”
她一口回绝,理由冠冕堂皇——机缘没了,法门契合,外人别瞎掺和。
沈凌天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他自然不信那什么“游记已失”的鬼话,但洛琳琅态度坚决,且抬出了“扰其心境”的大旗,他若强行逼迫,反而落了下乘,更可能恶了与沈墨刚刚缓和的关系。
书房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茶香袅袅。
过了一会儿,沈凌天放下茶杯,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转而道:“既如此,便依你。不过,墨儿年岁渐长,终不能一直困于方寸之地。青岚宗不日将在我沈家及周边城池招收新晋弟子,此乃良机。以墨儿资质,入选当无问题。你……可愿与他同去?”
这才是他今日真正的目的之一!
将沈墨送入青岚宗,一方面是为沈家结好仙门,另一方面,也是将这对神秘的姐弟放在更大的舞台上,便于观察,甚至……借青岚宗之力,探究洛琳琅的底细。同时,也能一定程度上远离家族内宅的是非,算是一举数得。
洛琳琅兜帽下的眉梢微挑。
青岚宗招收弟子?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剧情节点。原着中,沈墨正是在进入青岚宗后,与林清韵、萧煜有了更深的交集,命运齿轮开始加速转动。
去,还是不去?
不去,偏安一隅,固然能暂时避开主线风暴,但也意味着失去更大的舞台和资源,沈墨的成长速度必然会受影响,未来能否拥有抗衡命运的实力?且沈凌天此时怕是也会心生疑虑。
去,则必然卷入原着主线,与林清韵、萧煜正面相对,风险剧增。但同样,机遇也更大。青岚宗的资源、典籍、历练,远非沈家可比。而且,只有在那个更大的舞台上,她才有可能找到彻底扭转命运的关键。
几乎在瞬间,洛琳琅就做出了决断。
“可。”她依旧只回了一个字。简洁,却毫无转圜余地。
沈凌天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好。既然如此,你们便早作准备。招收考核就在半月之后。”
事情谈完,沈凌天便端茶送客。
洛琳琅起身,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决定的并非关乎未来的大事,只是答应明天出门买个菜。沈墨紧随其后,心中虽对青岚宗充满好奇与一丝向往,但更多的,是唯姐姐马首是瞻的坚定。
离开书房,走在回小院的路上,沈墨忍不住小声问:“姐姐,我们去青岚宗,会不会……有很多麻烦?”他记得姐姐说过,那个林仙子就在青岚宗。
洛琳琅脚步未停,透过“灵犀链接”传递了一道意念:“麻烦无处不在。强者,视麻烦为磨刀石。”
沈墨闻言,若有所思,随即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是啊,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应对一切麻烦!他要成为姐姐所说的“强者”!
回到小院,关上门,隔绝了外界。
洛琳琅摘下兜帽,露出清丽却倦怠的脸庞。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致。
半月之后,青岚宗。
新的舞台,新的挑战,新的……“节能”养殖环境。
她得好好规划一下了。
首先,那【环境能量惰化力场】必须尽快弄到手,毕竟出门在外,有个稳定的“节能”据点很重要。
其次,沈墨的实力,还需要在出发前,再夯实几分。
她回头,看向正在默默消化今日信息的沈墨,缓缓开口:
“从明日起,修炼加倍。”
沈墨身体一僵,随即眼中燃起斗志的火焰:“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