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忠行盘膝而坐,摊开手掌,掌心向上,体内的灵力开始跟随他的指引凝聚。
“嗡”
一股无形的风在静室内凭空生出,吹得烛火摇晃,明灭不定,将他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墙壁上。
施展术法带来的强大压力,让外面负责值夜的弟子们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不安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贺茂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我怎么感觉有些害怕,这是什么术法?”
“不会是禁术吧!”
“别瞎想,大人一定是在为封印祸蛇做准备,要知道马上就要封印祸蛇了,那家伙有多危险,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那真是辛苦大人了。”
屋内,贺茂忠行用刀划破自己的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融入面前的注入了他大部分灵力的符纸之中。
屋内也越来越亮。
那从符纸中即将诞生的,是他走后对女皇和祸蛇的警惕与监督者。
是他对平笙安危的深切忧虑与守护之心。
是他们之间最坏的结局,他不得不离去的无奈与割舍之痛。
种种强烈的情感在贺茂忠行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汇聚、融合、淬炼。
想要创造一个全新的式神,尤其是还要拥有高度自主性,拥有自己思想、灵力强大的式神,绝非易事。
这还需要施术者自身强大坚定的意志,力量,剥离出自己最强烈的意念,赋予其形态与力量。
过程痛苦万分,也凶险异常。
时间在灵力的剧烈消耗中缓慢流逝。
不知不觉中汗水浸透了贺茂忠行的狩衣,额角青筋隐现,细密的冷汗沿着紧绷的颌线不断滑落,滴落在身下的蒲团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始终坚定如磐石,牢牢锁定着身前那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的光华。
眼看即将成功的喜悦壮大了他的坚持。
“注!”
身上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那团光之中。
他的气息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终于,当月光因为移动透过窗棂缝隙照耀进来之时,贺茂忠行的身前,也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
他身形修长挺拔,面容在柔和的光晕中显得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出与贺茂忠行有两分相似,只是更加年轻,线条冷硬,带着一种非人的俊美与疏离感。
他身着一袭与贺茂忠行相似的墨色狩衣,虚影双目紧闭,周身散发着强大而内敛的灵力波动。
贺茂忠行望着这个由自己执念与半身灵力凝聚而成的式神,眼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自今日起,你名为……”他顿了顿,声音因消耗过度而沙哑干涩,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皇宫深处某个方向,带着深深的眷恋与沉重的嘱托。
“鹤守月。”
……
“法师大人,你说你在东岛看到的月亮,跟我在天都看到的一样的吗?”
“你说我以后有没有机会跟你一起去东岛,看看你所在的东岛阴阳寮是个什么的样的地方!”
“湖里的那些白鹤,鸟儿还能自由的飞走,你说它们以后会不会也能变成人形再次回来?”
“你说它们是怎么想的,那就是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它们为什么试探了一次,还要再去试探一下?”
“你说的那些妖怪,在外面真的会经常遇到吗?”
“那些妖怪真是会吃人吗?”
……
“你的职责是暗中守护女皇陛下,监察祸蛇异动。若祸蛇封印有失控之兆,务必第一时间警示于我,并全力阻止。”
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无声地接受着这道关于职责的指令。
贺茂忠行的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沉重:“还有……那位平氏的平笙郡主,如果她留在天都的话,暗中护她周全,可以的话请保她平安喜乐。此乃我的私愿。”
“鹤守月,现形!”
随着贺茂忠行的话语落下,猛地一颤,那双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